第68章
他們一同坐在車后座,空氣少有的和諧。他努力去回想,上一次和祈云坐在同一個車廂,是在什么時候。 好像是又一次爭吵,姜儀想起來,是有點深的夜晚,他在情緒的驅使之下,在alpha的腺體上,深刻地留下了屬于自己的牙印。 可標記無法真正成形,因為他沒有注入自己的信息素。所以是單純的撕咬,帶著疼痛的血,但祈云沒有拒絕。祈云不拒絕來自他的傷痛,苦難,讓姜儀很多時候都產生一種被無底線包容的錯覺。 他的惡趣味總在放大,面對祈云的時候,姜儀縱容自己發泄所有負面情緒。他知道這并不公平,但他惡劣慣了,理所當然地認為無謂,卻在姍姍來遲的此刻,后知后覺地感到后悔。 “疼嗎?”姜儀扭過頭,盯著祈云的側臉,目光停留在對方垂著眼睫的眼角,驟然發問。 omega抬了下手,指尖很輕地撥弄了下祈云的衣領。那里面再往下,就是alpha最隱私的,不容他人觸碰的腺體。 祈云并不例外,他頸間的肌rou繃緊,想要躲開,又生生克制住似的,愣是沒有動。 “什么?”這回輪到祈云不理解了。他循聲轉過頭,對上姜儀的眸子。 姜儀的長相其實很占優勢,他擁有一雙足夠會愛人的眼睛,認真看一個人的時候,往往讓人生出自己就是全世界的錯覺。 就像現在,姜儀那雙偏圓的,濕潤的眸子里全是祈云的倒影。他眨了下眼,里頭被心疼和懊惱浸滿,輕而易舉地流出深情:“疼的,是吧?!?/br> 祈云被他盯著看了幾秒,大概懂了對方指的是什么。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逼著自己開了口,問:“你說腺體?” 姜儀沒說話,但眼神已經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祈云默了默,先一步別開了眼。 他應對不了姜儀的注視,讓他感到森林里被豺狼盯上的恐懼。陰暗且潮濕,連里面的愛意,也帶著腐爛的腥臭。 “還好,”祈云思忖少時,說:“沒什么感覺?!?/br> 他以為姜儀說的現在。 這樣的語氣,姜儀呼吸一滯。他緩慢地感受到心臟的鈍痛,因為祈云的無所謂。 他不說痛或不痛,像是連感受痛覺的能力都失去,只用近乎輕描淡寫的眼神,輕飄飄地說“沒什么?!?/br> 是真的沒什么,還是其實疼,但不在乎? “是我的信息素泄漏了,讓你覺得不舒服嗎?”姜儀哽著嗓子,需要稍稍張開唇,才可以順利呼吸,不至于因為缺氧而背過氣去。 他有些急切地向前探身,又想到什么,抬手摁住了自己脖頸后的抑制貼,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的信息素少溢出一點。 這樣有些幼稚的動作,哪怕是剛學生理知識的小孩,都不會做的出來??山獌x偏偏做了,大腦不會運轉和思考一樣,因為擔心憂切,所以短暫失了神。動作幅度不算大,但落在祈云的余光中,每個動作都像刻意放大放慢——虛偽。祈云很慢地想,好虛偽。 其實姜儀這樣的人,哪怕不去爭搶這份家業,在別的領域,也一樣會做得很好。他多么擅長演戲,祈云不太有耐心地撇過頭,覺得比起領導公司,他或許更適合去做一個演員。 不過自己也逐漸潛移默化,祈云搖了下頭,抬手握住了姜儀的手腕。 祈云沒太用力,就將姜儀的手從脖頸上抓了下來。他抿了下干澀的唇,說:“不是?!?/br> 沒什么多余的表情,alpha喉結滾動一下,笑意并不明顯,看起來疲憊:“我想睡會兒,放著吧?!?/br> 他的臉色白,帶著病態。晨間的陽光是暖的,透過車窗灑在祈云面容。姜儀離他的距離近,能清晰地看見光落下的形狀,和其上細碎的絨毛。 “好?!苯獌x呆愣愣的,他覺得祈云的肌膚是透明的,如果可以觸碰,一定是柔軟的。和表現出來的性格全然相反,讓人抑制不住的想要親近。 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不太有出息地勾了下唇角。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只是單純看了對方一眼,就為此心跳不止,只要對方一個眼神,就什么都愿意做似的。 “你是不是冷?要把空調溫度調高點嗎?”omega不舍得掙開對方握住自己的手,于是任由對方牽著,用另一只空閑的手,有些笨拙地揭開抑制貼的邊角:“這樣的可以嗎?你要多少信息素?” “可以?!钡碓浦鲃铀砷_,唯獨留下絲冰涼,尾指很輕地擦過姜儀的腕骨,如同輕浮的羽毛。 他坐在車的另一側,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身子歪著,靠著窗戶:“夠了,不要太濃?!?/br> 這是alpha對于omega信息素的渴求,是生理上的本能。他們的匹配度很高,嗅到熟悉的氣味,不論是alpha還是omega,都會感到安心。 他們不對認可的伴侶設防。而姜儀幾乎要笑出聲來。他想,祈云果真沒有忘記自己。 他第一次感謝起性別間天然的聯系和束縛,因為這比記憶更深刻地,替祈云記住了自己。 至少他對alpha還算有用處,那就可以。 姜儀不怕利用,不怕憎恨,甚至不怕報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所以接受懲罰,全部都是應該的結果。 omega聽話地收回點濃度,試探性地朝祈云身側靠了靠,祈云閉著眼睛,沒有看見。偌好的陽光落下來,隔在他們身子中間??雌饋砥?,溫馨,猶如一幅裱起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