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映蓉笑著掐了他一把,“你莫要給我畫大餅?!?/br> 吳閱嚴肅道:“我是認真的,你們沈家當年何其榮耀,惠娘難道不想重回曾經的榮耀嗎?” 沈映蓉:t“這談何容易,我父親一生苦苦支撐,也不過得了一個秀才。 “就算入了仕途,沒有門路的進士也得從縣令做起,全靠熬資歷一步步往上攀爬。 “想要進京做京官,不僅需要實力,運氣和人脈缺一不可。 “郎君的上進心我都明白,但我一點都不貪心,不求什么誥命,更不求外頭那些虛名,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團團圓圓過一生?!?/br> 她那種小富即安的生活態度吳閱并不認同,卻也沒有反駁。 夫妻說了好一陣體己話。 成婚這三年來,兩人性子內斂,雖比不上別的夫妻轟轟烈烈,卻是細水長流,脈脈含情。 這是獨屬于他們自己的節拍,相互間都喜歡這種時光靜好的日子,大家都過得舒服。 鑒于吳閱還要繼續溫習,沈映蓉并未打擾,回房去洗漱。 魏氏服侍她凈面,說道:“郎君也著實不容易?!?/br> 沈映蓉沒有答話,想起在巖山寺求的簽,心情有些沉郁。 他那般上進努力,倘若會試再名落孫山,就怕從此一蹶不振。 毀掉一個人其實很簡單,讓他的起點一開始就是高處,再跌落深淵,再也回不到曾經的風光。 沈映蓉最害怕的就是吳閱承受不住低谷中的磋磨。 過剛易折,慧極必傷。 臨近端午,家里頭按往常慣例包了粽子贈送親友,甜口咸口都有,好幾種。 王縣令的夫人許氏喜歡吳家包的粽子,沈映蓉特地差家奴多送些去,還捎了兩壺雄黃酒。 娘家和小姑子那邊也少不了。 家里頭的客往人情交際多數都是沈映蓉在cao持,處處周到妥帖,叫人挑不出錯處。 過節那天一家子圖清凈,簡簡單單坐在一起吃團圓飯。 父子倆心情好,用了不少雄黃酒。 下午沈映蓉有雅興,提筆畫了一幅蟬鳴。 天空幾縷云彩,右下方的老榆樹上有只正在褪殼的夏蟬,樹腳下則是一只抱著樹干磨爪子的貍花貓。 寥寥幾筆,便把整個場景勾勒得生動趣味,叫人看了不免擔心那只正在褪殼的知了會不會被貍花貓逮了去。 僅僅兩三刻鐘,畫作便完成。 沈映蓉落下署名和年月,便擱下筆不愿再作任何修飾。 她行事全憑興致,畫出來的東西有一股子樸素的“拙”。 然而那份未經天然雕飾的“拙”卻是一般人無法復刻模仿的,因為構思巧妙,趣味橫生。 吳閱午睡起來看到那幅畫,不由得會心一笑,他喜歡女郎骨子里的情趣。 沈映蓉過來見他起了,說道:“郎君這一覺可睡得香?!?/br> 吳閱點頭,“許久沒睡過這么沉了?!?/br> 當即點評她的畫作,覺得空白處留得太多,可以題字上去。 沈映蓉挑眉,問道:“你想題什么字?” 吳閱想了想,得到她的準允后,親筆題了兩句詩,頗為應景。 那時二人站在窗邊,就畫作討論。 沈映蓉眉眼彎彎,吳閱面帶笑意。 現世安穩。 剛進院子的魏氏見到夫妻笑顏笑語的情形,只覺才子佳人,甚是佳偶天成。 回想她與青禾陪嫁到吳家的過往,自家主子過的日子算是快活的。 夫妻恩愛,琴瑟和鳴,當真叫人艷羨。 到了初八那天,夫妻倆特地在半道上等沈家父子一同過去。 沈方哲租了一輛騾馬車,攜兒子沈旭一并前往。 上回沈映蓉給娘家捎了兩匹布,趙氏給裁剪做了新衣,二人穿得體體面面。 沈旭現年十三歲,小名阿寶,雖未長成,卻也遺傳了沈父的好樣貌。 他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不免緊張,局促道:“爹,我有些害怕?!?/br> 沈方哲捋胡子,埋汰道:“又不是上戰場,怕甚?”頓了頓,“多學學你長姐,行事穩重,落落大方,莫要小家子氣?!?/br> 沈旭沉默了陣兒,“國公府那樣大的門楣,我怕去了丟爹的臉面?!?/br> 沈方哲欲言又止,他到底也有些緊張,繃著面皮嘴硬道:“莫要這般沒出息,我們沈家祖上也是有臉面的人物?!?/br> 沈旭無情道:“已經敗落了?!?/br> 沈方哲:“……” 沈旭更無情道:“爹不提祖上還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br> 沈方哲:“……” 死小子嘴真討厭! 馬車到了約定的牌坊前,雙方下車說了陣兒話。 沈映蓉打量父子,滿意道:“阿娘的手藝甚好,把爹和阿寶收拾得體面?!?/br> 沈旭有點怕這個jiejie,因為小時候笨經常被她訓,又或者調皮不受趙氏管束,最終總會屈服在長姐的棍棒下。 簡稱血脈壓制。 看時候不早了,雙方各自上車前往蕭家。 此刻蕭府已經迎來了不少客人,旁支蕭姓子弟皆來全了的,馮云朝夫婦也在列。 今日天公作美,太陽收起威風,軟綿綿的,最適宜人們游園。 蕭煜一襲寶相紋藍灰圓領窄袖袍衫,腰束革帶,腳蹬鹿皮靴,端的是少年郎的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