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瑤走在校道里，時不時聽到有人咳嗽的聲音，擠在學校食堂里，那幾個戴著一次性口罩的人必然咳得最兇，周旁的人聞咳色變，迅速騰出一米的隔離帶。

    曲瑤要了三份水餃，打包后回了寢室。

    許雅靜和童芯今天都沒有去上課，前者有患流感的征兆，后者已經中了招。

    知道她們可能沒吃午飯，曲瑤特地給她們也打了一份。

    許雅靜接過她與童芯的那份水餃，感激涕零道：“謝謝你~曲瑤，你真的太好了~”

    “不用謝?！睉艘宦?，曲瑤坐回自己的座位：“你們身體怎么樣了？”

    她的聲音沒什么語調，很平靜，沒有溫度。

    許雅靜用兩個大碗盛放水餃：“我沒事，童芯有點嚴重，上吐下瀉的?！?/br>
    “嗯?！?/br>
    許雅靜今天不去上課，刷了一早上的新聞，肚子里全是最新資訊，忍不住跟曲瑤分享：“現在江海市各大醫院急診室全部爆滿，患病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我和童芯都不敢到醫院去，擔心交叉感染?！?/br>
    沒見曲瑤回應，許雅靜也不在意，自顧自又道：“專家辟謠說不是新型流感，吃藥休息幾天就沒事了，但網上還是有人亂帶節奏引起恐慌，那些父母輩爺爺輩的人聽風就是雨，都跑去藥店里囤積止咳藥和退燒藥，真正生病的人現在反而買不到藥了?！?/br>
    “嗯?！鼻帒?。

    許雅靜又道：“我今天早上九點去了一趟藥店，結果一盒感冒藥都沒有，就連退熱散都沒有，你說夸張不夸張？后來我還是在我們學校的醫務室里才拿到感冒藥和止咳藥?！?/br>
    正說著話，曲瑤手機鈴聲響起，是李思曼打來的電話。

    “喂，學姐?！鼻師o知無味吃了一口水餃。

    “曲瑤，我今天沒辦法去學校圖書館拍宣傳片了，你幫我跟老師說一聲?！?/br>
    “好?！毕氲阶罱鞲兴烈?，曲瑤忍不住關切問：“你也生病了嗎？”

    電話里，李思曼的聲音有些急切。

    “不是我，是何子明，從昨天到現在一直上吐下瀉，也根本吃不下東西，人都快虛脫了，現在已經住院了?！?/br>
    “這么嚴重？”

    “對啊，他以前身體很好的，我都沒事，他卻倒下了?！?/br>
    “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別生病了?！?/br>
    “我知道，先掛了，我等會兒帶他去做個檢查?！?/br>
    “嗯，好?！?/br>
    掛了電話，手機的熱度還沒散盡，一通陌生電話打了進來。

    “喂你好，請問您是曲小姐嗎？我是江海市南灣路保時捷專賣店的服務人員，您的愛車已經運回我們本市，就在我們4s店內，您方便什么時候過來提車呢？”

    曲瑤皺眉：“我沒有買車，你打錯電話了?！?/br>
    她掛了電話，并備注這是一個詐騙電話。

    隨后，詐騙電話又打進來，曲瑤果斷拒接。

    吃了四五個餃子，曲瑤竟然飽了，什么都吃不下。

    胃是情緒器官，她最近胃口一直很差，還經常失眠，睡著了也總是夢見那個人。

    失戀是什么感覺？

    大概就是她這樣吧，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但曲瑤獨立慣了，她知道如何自己照顧自己，吃不下飯會強逼自己吃，睡不著覺也強逼自己躺在床上。

    逼自己吃完水餃，曲瑤有點想吐，卻堪堪忍住了。

    她剛要收拾垃圾，手機又響了，以為又是那沒完沒了的詐騙電話，然而不是。

    那是江海市本地區的號碼，是個陌生來電。

    “喂？”

    “是我，沈池?！?/br>
    聽到聲音，曲瑤的心咯噔了一下。

    最近兩個星期，曲瑤將所有關于那個人的事物都隔絕在外，她不看，也不去想，連他的歌也不敢去聽。

    她給自己的心上了一個水閥，現在水閥一下子被人“嚯”地擰開了。

    “阿齊病了，很嚴重?！?/br>
    心臟猛然抽疼。

    可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聽到他不幸的消息，還是會心疼他。

    “本來是輕度流感，后來成了肺炎，引起了呼吸衰竭，你知道他心情不好就愛吸煙，他最近吸煙比較兇，可能因為這個才加重了病情?！?/br>
    手心傳來一陣刺疼，曲瑤才發現她一直用指甲扣弄自己。

    隨后，她聽到自己的聲音。

    “為什么要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邊頓了兩秒，問：“什么？”

    “我不是他什么人，你不該給我打電話?！?/br>
    “......”對方沉寂片刻，忽然輕輕笑了：“難怪他會這么難受，你對他的態度很冷漠?！?/br>
    曲瑤沒吭聲，他說是就是吧。

    “他對你還不夠好嗎？曲瑤，其實他身上沒多少錢了，可還是愿意花個幾百萬給你買車，他說這是送你的第一份禮物，第一份禮物總要特別一點?！?/br>
    曲瑤愣住了。

    原來......那不是詐騙電話。

    “還記得嚴錚立么？他欺負你，阿齊銖錙必較把人送進醫院，人剛出院不久，又被人送去住院了，阿齊以前不是這種小心眼的人?！?/br>
    曲瑤輕輕吸一口氣，覺得大腦的信息要過載了。

    “因為熱愛音樂這件事，他跟他爸關系一直不好，前段時間他和他爸又談崩了，聽說是斷絕了父子關系，現在算是他最至暗最難捱的時候，沒有人能理解他，他父母不能，可能只有他死去的外公才能真正理解他?！?/br>
    曲瑤認真聽著，深怕自己錯漏一個字。

    “我以為在這種時候，你會陪他，可他住院這么久，在他呼吸衰竭最難受的時候，你居然不在?！?/br>
    “......”

    “我是見他可憐才給你打電話，他在市區北苑港市立醫院住院部602號病房，你自己決定吧，去不去看望他隨你?！?/br>
    說完，對方掛了電話。

    曲瑤耳朵嗡地一下，短暫耳鳴了片刻。

    呆呆看著手機屏幕，她整個人有些恍惚。

    內心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愛他，一個恨他。

    她用筆記錄醫院的地址和病房號，終究還是愛他的那個曲瑤，撕開一切層層的枷鎖，明目張膽屹立在她的面前。

    去看看他吧。

    看看他好不好......

    第55章 對他有情

    第二天周六早，曲瑤打車去市區北苑港市立醫院。

    路上，戴著一次性口罩的司機大叔一直勸導曲瑤：“現在流感這么嚴重，沒什么事千萬不要去醫院，你們年輕，感冒咳嗽自己在家扛一扛，這病啊它也就好了?！?/br>
    曲瑤望著窗外，思緒紛亂龐雜。

    “嗯?！彼龖?。

    “那你去醫院做什么？”

    “去看望一個病人?！?/br>
    “嗨，這多大點事啊，沒事最好別去，你去看望了人家也好不了，病人需要的是醫生而不是親友團?！?/br>
    司機大叔說了一堆話，曲瑤好脾氣聽著，卻始終沉默不語。

    到了醫院，曲瑤戴著口罩，根據指示牌的提醒，她徑直去了市立醫院的住院部，坐電梯直達六樓。

    六樓很安靜，整體環境很好，不常有人出沒，偶爾有一兩個病人家屬經過，都是拎著名包一副貴氣的面相。

    曲瑤找了好久，終于找到602號病房，她沒有進去，透過病房門的玻璃觀察里面的情景。

    這是一個單人病房，純白病床上躺著她熟悉的那抹身影，他睡著了，也瘦了，立體的輪廓五官此刻愈發深沉凌厲，他帶著呼吸面罩，無知無覺，沒有一點活氣兒。

    除了供氧設備，心電監護儀，病房里還有不少曲瑤見過卻叫不出名字的醫療設備，看得人心里一陣發怵。

    莫名的，曲瑤鼻子有點酸。

    她靠著病房外的墻，雙手抱胸，煎熬又無措地靜靜站立。

    站了片刻，她又看他一眼。

    看久了，她又退回來。

    如此反反復復，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可能自己的行徑太可疑，一個中年護士走過來，見曲瑤生得白凈漂亮，即便戴著口罩也掩蓋不住那抹曼妙清麗的美，護士也就沒把她當壞人，和顏悅色問了一句：“你是病人什么人？”

    曲瑤遲疑了一下，說：“朋友?！?/br>
    “可以進病房探望他，但要保持安靜，不要影響病人休息?！?/br>
    “嗯?！?/br>
    護士點頭，剛要離開。

    曲瑤拉她手臂，護士疑惑回頭。

    發現自己的舉動有點冒昧，曲瑤收回了手：“那個......他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