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沉香屑 第23節
大廈三十八層內,一切規則很簡單,只要遵循最原始的本能。 曲瑤側頭回望他,故意惡心他道:“周少爺,你的朋友需不需要?他們能不能也給我三萬?” 直到這一刻,她還是那么倔強。 周也齊抱起她,親吻她紅艷的唇:“你要多少個三萬,我給你?!?/br> 曲瑤撇開臉,臉埋進枕頭,悶悶道:“你朋友沈池蠻帥的,介紹給我嗎?” 那人不動聲色,似乎并不生氣。 只是,曲瑤很快感覺到她的一整個世界都搖搖曳曳,顛三倒四起來。 他讓她忘了思考,忘了挑釁,不知今夕何年。 “我沒讓你滿意?”他道。 曲瑤沒吭聲,直到她流在枕上的淚痕被他發現,于是這個世界都寧靜了。 周也齊摟她的腰,親吻她白皙的肩頭:“這三萬很重要?” 見她沒回,周也齊故作溫柔哄著,他貼著她的耳朵說:“說說看嗯?” 曲瑤用一雙哭紅的清水眼瞪他,可惜威力全無,只有楚楚動人的奶兇氣。 周也齊沒見過這樣的她,軟綿綿的,像破碎的布娃娃,實在惹人愛憐。 “不說?” 周也齊躺回床上,右臂摟抱著她,左手去勾手機。 “我問問陳七洋,他應該有你朋友李思曼的電話號碼,我要問問,西海大學校園女神曲瑤是不是掉進錢眼里了?!?/br> 曲瑤一聽,面紅耳赤。 她要去搶他手機,周也齊避開,兩個人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兒,最后她被他死死壓著。 曲瑤紅著眼眶:“我缺錢行嗎?” 周也齊親她小嘴,看著她氣急敗壞,逗她:“缺哪方面的錢?” 曲瑤深吸一口氣,憤恨道:“給mama買一塊墓地,這個理由合你心意嗎?” 周也齊頓住了,他靜靜望著她,似在分辨她話里的真假。 見她漂亮的清水眼又潤上一層水汽,彎長的睫毛黏濕在一起,周也齊任由她搶走手機,沒再說話。 許久,他起身。 親了親她潮濕的眼睛,柔聲道:“對不起?!?/br> 曲瑤推開他,背對他躺下來,用被褥緊緊裹住自己。 周也齊靜默片刻,起身去了浴室。 后半夜,相安無事。 兩人各自蓋半邊被子,一個睡床的左側,一個睡床的右側,就這樣安靜睡去。 第二天早上,周也齊一早送曲瑤回學校。 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車內寂靜。 到了西海大學,曲瑤就著昨夜的睡衣和羽絨服,頭也不回走進宿舍大樓。 直到她回到宿舍,手機忽然震了震。 看到信息,她愣住了。 e:微信轉賬【100000元】 e:以后有事跟我說,別這么犟。 —— 三天后,曲瑤請假回了涼城。 涼城比江海市冷,陰冷潮濕氣更甚,皮膚暴露在空氣外面,會感到一陣陣被割裂的生疼。 曲瑤從大巴車下來后,遠遠便看見了舅舅,他來車站等她。 涼城十年前發展還算好,最近幾年人口外流嚴重,這座小城市一下子空曠不少,房屋建筑以及市區街道都是灰敗色調。 幾年不見,曲立陽老了許多,近一米八的身高漸漸佝僂下來,才四十多歲的年紀,頭上竟長了白頭發。 “瑤瑤?!?/br> 他親切叫她。 曲瑤走過去,禮貌道:“舅舅?!?/br> 曲立陽來接車,本來是要給曲瑤拿行李的,見她就背一個簡單的帆布包,他沒有用武之地,只能尷尬地垂著雙臂。 其實,早些年曲立陽辦養殖場生意,一開始掙了點錢,后來生意賠本了,曲瑤舅母又是個嘴巴閑不住愛埋怨的,這里嫌棄那里叨叨,如此爭來吵去,日子越過越慘淡。 “是明天動工吧?我媽遷墳的事?!?/br> 沿著陳舊的道路,曲瑤和曲立陽一起往前走。 曲立陽:“對,給人看的時間,說明天最吉利?!?/br> 曲瑤:“嗯?!?/br> “我車子停在那邊,我們過去?!?/br> “好?!?/br> 曲立陽的車是拉貨用的小卡車,只有車頭兩個座位,車身不少地方掉了漆,一看便知有些年頭了。 曲瑤坐上那輛“哐哐”響的卡車,約莫二十分鐘,她來到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城鎮——葶藶鎮。 此時已近黃昏,天空郁郁沉沉,天色漸暗,卻沒有夕陽西下的痕跡。 曲瑤舅舅家是一棟自建樓,樓屋方方正正,簡陋又粗狂,毫無建筑學上的美感。 走進房門,曲瑤舅母已經做好了飯菜,她見到曲瑤,總體還算熱情。 知道曲瑤考上名牌大學,以后肯定有前途,又聽說曲瑤一聲不吭就能掏出好幾萬給她mama買墓地,曲瑤舅母對她自是殷勤了許多。 飯桌上,舅母笑道:“幾年不見,瑤瑤越來越像你mama了,人也水靈漂亮?!?/br> 曲瑤不知道說什么,只好淡然一笑。 飯桌邊上坐著三個表弟妹,一個個都用新奇的目光望著她。 前些年她常常帶著弟弟meimei,好幾年不見,彼此都生分了,已經不親了。 舅母給曲瑤夾菜,又問:“瑤瑤,江海市那樣的大城市好找工作嗎?你這六七萬都是怎么掙到的?” 曲瑤愣了一下,低頭吃飯,平靜道:“做家教,偶爾出去兼職?!?/br> “看來做家教比較掙錢?!闭f著,舅母回頭訓斥自己的大女兒:“煙煙,你瞧瞧你瑤瑤姐,只有考上大學才能找到輕松又掙錢的工作,你今年馬上就要高考了,要是考不出好成績,你就一輩子像你爸窩囊吧?!?/br> 矛頭一下子指向自己,曲立陽黑沉了臉:“能不能好好吃飯?” “窩囊還不讓人說?”曲瑤舅母反唇相譏。 回涼城的第一頓飯,曲瑤吃得是沒滋沒味。 第二天,曲瑤一大早起床,她和曲立陽去見曲家其他的長輩。 或許成年人之間擅長表面親和背里冷漠,大家對曲瑤都客客氣氣,噓寒問暖。 上午,曲瑤和曲家長輩們聚集在曲秀婉的墳前,配合風水師做了一場儀式,到了上午十一點二十分,幾個年輕男人開始用鏟子和鐵鍬挖墳。 挖出來的人骨,直系親屬不能看,也不能靠近,直至被人送去火化場,并將其骨灰裝進方寸大小的骨灰盒里,曲瑤才真正接走了她的mama。 翌日,清音墓園里。 曲瑤請人為曲秀婉舉行了骨灰下葬儀式。 曲家來的人不多,零零散散一共八九個人,曲瑤也不在意。 一直到下午三點,曲秀婉的骨灰被安安穩穩放進新墓xue中,等下葬儀式圓滿完成,眾人相繼離去。 曲立陽等在一旁,見曲瑤遲遲不肯離去,不禁規勸:“瑤瑤,回去吧,以后每年清明回來看看她?!?/br> 曲瑤站定不動,說:“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br> 曲立陽靜默片刻,終是默默離開了墓園。 所有人離開后,整片墓地都靜了,靜得有些悲涼。 曲瑤為mama選的墓地不便宜,地理位置是這片墓園較好的,這里環境幽靜,綠化極好,與世無爭。 她在這里應該不孤單了吧。 曲瑤看了看周圍一排排立起的墓碑,心里一顆石頭總算落了下來。 “mama,好多人都說我像你,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 回到江海市,曲瑤每天照常上課吃飯,生活似乎一層不變,可她的心里卻多了某種沉重的東西,仿佛她身上多了一層皮,身體和心情都十分厚重。 心里藏著太多的事,她總是與人群格格不入。 幸而,她早已習慣了獨來獨往。 李思曼實習工資發了,她調侃說是三瓜兩棗,嚷嚷著要請曲瑤吃飯,兩人最后約去吃泰國菜。 一家位于市區的餐廳里,曲瑤和李思曼對桌而坐。 兩人之間擺了幾盤泰國菜,有咖喱蝦,有冬陰功海鮮湯,有椰奶芒果飯,半份泰皇烤雞。 給自己夾一只咖喱蝦,李思曼問:“你mama那邊怎么樣了?” 曲瑤回她一個溫婉笑容:“都處理好了,那片墓園的環境比我想象的要好?!?/br> “那就好?!崩钏悸酝昴侵豢оr,用紙巾擦擦手:“七哥的錢,你不用著急還他,他現在發達了傍上了金主,一時半會兒也不著急用那三萬?!?/br> 曲瑤放棄做內衣平面模特這件事,李思曼后來都知道了,不過她沒有去深究原因,她尊重曲瑤的決定。 提到錢的事,曲瑤有些頭疼:“嗯,我這邊努力攢攢,兩個月之內盡量還給他?!?/br> 是了,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