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事還在考慮?！瘪T嵐說，“畢竟只有周日放假，很多工作都沒法做的?！?/br>
    “能不做就不做，高三的學生，多金貴，多累，像那不挑人的體力活，一干哪兒還有精力學習，萬一傷了手又怎么寫卷子？也別說自己成績不好，有多少人是這一年后起勁拼出一個好結果的?！?/br>
    汪老板的目光落在馮嵐臉上，語氣溫和關切。

    “工作的事呢，不要刪我的手機號，我會幫你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適的第一時間告訴你。你……”

    汪老板上下看了馮嵐一遍。

    “我之前就想說，你這孩子是不是太瘦了？”

    馮嵐覺得很怪異。這是他跟汪老板的第二次見面，從任何角度來說，汪老板表現得都太親近，好像馮嵐是他親戚家的小孩。

    鄭先生好像也是這樣……是不是現在的長輩都是這樣？

    真是讓人吃不消。

    馮嵐只能含糊道：“還好吧?！?/br>
    汪老板又看了馮嵐一會兒，起身道：“行了，我就是想跟你說這個。你下一份工在哪里打，我送你?！?/br>
    馮嵐跟著站起來：“不用麻煩，真的?！?/br>
    馮嵐看了眼時間。

    “我走過去都來得及?！本褪堑门軆刹?。

    汪老板沒同意。

    “天那么熱，怎么能讓你自己走過去？我耽誤了你的時間，當然是我送你。走吧?！?/br>
    汪老板輕輕按住馮嵐的肩膀，攬著他往外走。這個動作馮嵐很熟悉，鄭先生每次送他離開的時候都要攬他一下，有時電梯太久，還會就這么攬著他說兩句話，松手之前，還要在他肩膀或者胳膊上捏一下。

    馮嵐實在不適應，很快地皺了下眉毛，但汪老板一出門就松了手，也沒有捏他。

    馮嵐在心里松了口氣，還想客氣兩句，汪老板就道：“我也是要走的，你就當順路?！?/br>
    馮嵐不知道還能怎么拒絕，只能聽話地上了汪老板的車。汪老板問清地址，開了導航，放了一首老歌，跟著哼了兩句。

    已經到了這步，馮嵐也沒再扭捏，只道：“麻煩您了?！?/br>
    “客氣什么?！蓖衾习逍那橛淇?，“小事?！?/br>
    他把馮嵐送到地方，路上沒再說別的話。兩個人伴著不斷循環的老歌結束這段路程的相處，馮嵐再次道謝然后下車，要關車門的時候汪老板突然喊了他一聲。

    “馮嵐?！蓖衾习逭f，“高三加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馮嵐應了一聲。他目送汪老板離開，心里還是覺得莫名其妙。但工作更要緊，馮嵐看了眼時間，判斷自己來不及吃飯，便急忙從后門鉆進店里，直奔更衣室。

    “這么著急？”邱遇料想馮嵐要先換衣服，就在門口等他，“給你拿了面包牛奶，你換完來休息室先對付一口?！?/br>
    馮嵐點點頭，換了衣服去休息室找邱遇啃面包。他著急，吃得就快，邱遇怕他噎著，不住道：“慢點慢點，不行一會兒我先去就是了，你別那么急?！?/br>
    馮嵐艱難地咽下一口面包，接過邱遇幫忙撕開的牛奶喝了一口。

    “汪老板和你談什么??？”邱遇蹲在旁邊說，“不用回答我啊，你先吃，你把我問題記著一會兒再跟我說，我就念叨兩句。他不知道你還有一份工作嗎？有什么要緊事必須立刻馬上和你說，弄得你吃飯都不趕趟?！?/br>
    馮嵐擺擺手，憑著從前在超市倉庫工作的經驗迅速解決了面包牛奶，一邊敲著胸口順氣一邊看了眼時間。

    “喝水，敲什么?！鼻裼鰪呐赃呌诌f過來一個杯子，“吃這么急，我猜你就得噎著?！闭f完特自然地拍掉馮嵐衣襟上沾的面包屑。

    馮嵐舉著水杯，忍不住一笑：“照顧小孩？”

    邱遇沒聽明白：“什么？”

    馮嵐也沒解釋，把剛開吃時邱遇問的問題答了。

    “汪老板知道我還有工作，剛送我過來的，他就問了我一點生活上的問題，說以后有合適的工作介紹給我?！彼D了下，還是把自己的疑惑拋出來，“一個鄭先生，一個汪老板，他倆對我是不是都有點……太照顧了？現在的長輩都這樣？”

    邱遇“嘖嘖”兩聲，突然勾住馮嵐的下巴讓他抬頭。馮嵐猝不及防，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干什么？”

    “我好好看看你啊?！鼻裼稣f，“馮小嵐同學，這么討長輩喜歡，特意跟我炫耀一下？”

    馮嵐不怎么好意思地把邱遇的手拍開。

    “沒有?！?/br>
    邱遇揉揉手背，又轉轉手腕，笑道：“你攤上好人了唄。不過要說這樣的長輩，我奶算一個，有空帶你去見她，讓你體驗一下奶奶的溫暖?！?/br>
    話到這里邱遇猛地想起馮嵐不怎么喜歡他爸，跟爺爺奶奶的關系更不知道怎么樣，聲音頓時弱下去道：“那什么，時間差不多了，預約客人估計也要到了，咱倆是不是……”

    “我爺爺奶奶以前對我不差，就是有點……我說不上來。我現在是跟我媽姓，他們那邊之前還鬧過，不同意，說我爸都死了，我怎么能改姓，老江家后繼無人?！?/br>
    馮嵐站起身，拍了下邱遇的肩膀。

    “走吧，開工，什么時候去見奶奶和我說?！?/br>
    馮嵐推門出去了。

    邱遇在原地站了會兒，突然小跳了一下，耳朵都紅了。

    馮嵐剛說話的時候，說的不是“見你奶奶”，而是“見奶奶”。這是什么意思？是親近的意思！是“你奶奶就是我奶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