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嵐“嗯”了一聲。

    “然后說家教，這個也好懂，上課嗎?！鼻裼鐾炖锶藟Krou，“姓張的那個我排除了，她想找個全科輔導，你那數學……是吧。周阿姨家是專找語文這一科的，奉行一個術業有專攻，適合你。不過她家孩子暑假也排課表，跟上學一樣。還有那是個初中生，過完暑假初三，家長有個提分的要求?！?/br>
    馮嵐瞅了邱遇一眼，把桌上的礦泉水推過去道：“咽下去再說?！?/br>
    邱遇沒接水，飛快嚼了幾下把rou咽了。

    “最后這個姓鄭的，我覺得這個最好。沒有什么初三壓力，感覺主要是找人看孩子。小升初的學生，找人幫忙提前預習初一課程，沒有任何分數要求，但錢比前面兩家給的少。你再看看那兩個教育機構，要求和工資我都寫清楚了?！?/br>
    馮嵐拿著筷子低頭去看。

    兩家教育機構，一家是看小學生寫作業的，特別強調了要有耐心，時間是每天下午兩點到五點。另一家是面向初中生的，大學生優先。馮嵐想了想，覺得自己競爭不過暑假打工的大學生，萬一競爭過了，放著大學生不選選高中生，這家教育機構的水準也值得好好懷疑一下。

    “你想選哪個？”馮嵐問。

    “我當不了家教?！鼻裼稣f，“我成績沒你好，只會背知識點，能教人家孩子什么？網管吧，或者那個侍應生。對了，說到那個侍應生，不能光看我記那點東西?！?/br>
    馮嵐不解：“不就是服務員嗎？”

    “可以這么理解，但是更復雜一點，主要是那個店吧，我愿稱之為全年齡向無酒精牛郎店?！鼻裼瞿贸鍪謾C，翻了個網頁給馮嵐看，“挺麻煩，得找個時間去面試。不過這個賺的最多，但工作時間也比較長?！?/br>
    “聽起來還挺復雜?！瘪T嵐翻著網頁，“主題咖啡廳……這么多主題？”

    邱遇喝了口水。

    “這家挺出名的，用不同主題做噱頭吸引顧客。它主頁都有吧，去年冬天的冰雪世界，今年二月的公主派對……這個暑假主打男仆咖啡廳?！?/br>
    “男仆？”馮嵐慢慢道，“那是不是……”

    “什么？”

    “只招待女性客人?！?/br>
    邱遇打了個響指。

    “答對了，馮同學！”他說，“‘因主要面對女性客戶，我們對員工的外形及禮儀條件有較高要求’——這是他們負責人的原話?！?/br>
    馮嵐把主頁展示的照片都看了一遍，風格各異的男生對不同的女孩微笑，精美的餐點和飲品擺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我可能不太擅長這種形式的打交道?！瘪T嵐若有所思地說，“他們有培訓之類的嗎？需要很長時間嗎？”

    “我問了，不需要特別的培訓?！鼻裼稣f，“暑期工嘛，招過去就是熱場面的，長得好看會端盤子，能跟客人說上兩句話就行，專業的事他們有更專業的人負責?！?/br>
    馮嵐記下網站名字，把手機還給邱遇。

    “感覺有點……面試時間怎么說？”

    “我們決定了就給那邊打個電話，這個主題暑假開始，他們暑假前就要把人都定下來?！鼻裼隹聪蝰T嵐，“你想去嗎？有意向的話我就告訴他們是兩個人面試。不過這個的工作時間可能和家教沖突，而且你要是咖啡廳也去，家教也去，再超市和工廠，暑假就要打四份工。這能行嗎，會不會太累了？”

    馮嵐也有些猶豫。

    邱遇突然問：“你高三什么打算？”

    馮嵐一怔。

    邱遇道：“你那天跟我說過后我就一直在想，我現在已經從家里搬出來了，不用非跟邱林風較勁考墊底，只要一直在外面住，我就可以正?？荚?，因為我考好也跟他沒關系。在家學不好，離開家成績反而上去了，這夠氣邱林風一跟斗的?！?/br>
    馮嵐道：“那挺好?！?/br>
    “所以你呢？”邱遇繼續問，“你高三打算怎么辦，繼續這樣半工半讀？”

    馮嵐沒說話。

    邱遇撐著臉打量馮嵐，慢慢道：“咱倆現在挺熟的，我就直接問了。你也有什么不能好好學習的難言之隱嗎？你現在這個成績，是主觀控制的，還是……”

    “是我沒用心?！瘪T嵐說，“雖然我數學實在不怎么樣，但我要是再用功一點，還能再提點分的?！?/br>
    “不愧是天賦型選手?！鼻裼銮昧讼伦雷?，“那……”

    “我這幾年不好離開?！瘪T嵐聲音輕了許多，“我mama……她在監獄。我得……我每個月去看她一次?！?/br>
    邱遇“啊”了一聲。

    “所以你是為了照顧你媽……”

    “本地的學校就那幾個，我現在的分夠用?！瘪T嵐低著腦袋，“多學沒意義，不如多賺點錢。我媽學歷不高，進去前也沒工作，就家庭主婦，等她出來……看情況，我沒準還要輟學養她?！?/br>
    邱遇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目前的人生難題只有一個自以為沒有但確實就是在家暴的爹，馮嵐的情況顯然比他復雜。他沒有立場勸馮嵐好好學習好好生活，馮嵐肩上的擔子是一個破碎的家庭，這是他沒法感同身受的。

    好半天，約莫是馮嵐吃了一半飯的時間，邱遇才終于想好了合適的措辭。

    “你這個月去看過阿姨了嗎？”

    馮嵐搖了下頭。

    “我一般都是月末去，但這個月末要期末考，所以大概下月初……于老師知道我的家庭情況，會拜托其他老師先把我的卷子批出來，讓我拿給我媽看?！瘪T嵐頓了下，“其實我不常能見到她，雖然我每月都去，但她不是很愿意見我，也就給成績單或者有什么要緊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