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生可不懂這是什么地方面前是什么人，黑黑的大眼珠子直瞅云綰容輕晃的耳鐺。

    云綰容頭往左他就往左瞅，云綰容故意撥撥耳鐺，小長生眼都亮了。

    云綰容直樂，摘下耳鐺放柳氏手里，笑得不停，逗他：“本宮送你，以后給你媳婦兒用?！?/br>
    柳氏手足無措，俞老夫人倒通透，直接謝了恩。

    云綰容無意立什么威風，釋放善意，眾人也談得盡興，差不多時辰，便送了賞賜，讓人早早歸家去。

    俞老夫人出了宮，拄著拐杖，滿臉都是笑容。

    回到府上打開賞賜一瞧，里邊有塊佩飾，刻了長生的小名兒，一看就知道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俞老夫人摸摸小長生的腦袋，笑沒從臉上下來過：“小家伙是個有福氣的?！?/br>
    送走了人，云綰容正在殿內歇息，石嬤嬤知她最近不太吃甜，琢磨出好幾樣咸味小食。

    云綰容嘗了幾樣，覺得不錯，讓香椿送了份去御書房。

    皇帝雖然糟心了點，但誰讓自個眼瞎看上了呢？

    哎好煩。

    云綰容一邊搖頭，一邊拭手，取刻刀用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仔仔細細雕起青玉。

    窗邊暖陽斜斜照進，渡在云綰容白皙的指上，份外的纖細好看。

    聞笛的進來打破了這份靜謐。

    她手里拿著一封信：“娘娘，這是在毓襄宮發現的?！?/br>
    年底除舊迎新，各處都在灑掃。負責毓襄宮的小宮女打掃里殿時，在梳妝柜里發現了它。

    云綰容放下刻刀接過來，信封上寫著“貴妃娘娘親啟”。

    她認得，是小滿的字。

    云綰容目光微動。

    身邊最得用的宮女太監都識字的，小滿字跡算不上好看，寫的話也很簡單。

    “鴆酒已經送到孫才人賀才人宮殿了，奴婢知道，很快就要輪到奴婢了?！?/br>
    “奴婢有些話想同娘娘說，可奴婢沒臉去您跟前，寫在紙上，亦無臉令人送您手中。奴婢將之置于殿內，倘若娘娘看到，覺得煩心，還請丟了罷?！?/br>
    云綰容沒丟，翻到下一張紙。

    “假帝冒充天子被揭穿后，奴婢就知，奴婢必有一死?！?/br>
    “聽聞消息，奴婢震驚懼怕，繼而突覺得心里輕松了一塊?；实凼羌俚?，那可不可以說奴婢真正喜歡上的，不是娘娘您的心上人?！?/br>
    “奴婢終知為何皇上讓奴婢偷您鑰匙、探聽您消息，原是為了竊國?！?/br>
    “也明白了為何奴婢選上這條路時，娘娘一而再地問奴婢后不后悔?！?/br>
    “奴婢羨慕含笑，她死了，娘娘會念她一輩子好。奴婢死了，恐怕您連想都不愿想奴婢這棄主的人?！?/br>
    “娘娘，對不住?！?/br>
    后邊的字讓淚水模糊了，云綰容沒再看下去。

    小滿還是不明白。

    什么叫喜歡上的不是她云綰容心上人？

    她背棄了主仆情意，委身天子的那一刻，管過自己睡的是什么人？

    這封信，不過是她終于找到一個說法，一個可以讓自己釋懷的說法。

    云綰容把信疊起，無喜無悲。

    小滿是懸梁自盡的，在那杯鴆酒送到毓襄宮前。

    “處理干凈罷?！痹凭U容撕碎了信，交給聞笛。

    天際開始發暗。

    齊璟琛踏進來，正好看見聞笛手中碎紙：“什么東西？”

    “小滿留下的信?！痹凭U容照實說。

    齊璟琛多半是順口一問，全然不在意：“傳膳?！?/br>
    云綰容上前幫他解外氅，被他攔住，捏了捏她暖呼呼的手：“沾了雪，涼得很，別碰?！?/br>
    “又下雪了？”云綰容側首眺望窗外的天：“今年的雪真多?！?/br>
    齊璟琛解開大氅，香椿垂眉上前接住。

    用過膳，齊璟琛沒走，云綰容猜他今日的事兒該是忙完了，便遞了本《金漳蘭譜》給他。

    齊璟琛接過看一眼，放到旁邊，不知從哪摸出本《商君書》，念得云綰容昏昏欲睡。

    一開始云綰容讓他給孩兒念書他還不樂意，現在搬來的書都一摞高了。

    “寶寶不愛聽這些啊?！痹凭U容打了個哈欠，桃花眸里含了朦朦朧朧的水霧。

    齊璟琛睨她，翻到下一頁繼續念。

    想起前些天的兵法史記通鑒，云綰容默默地閉上嘴。

    孩兒啊，好好珍惜你在娘胎里的十個月吧。

    她心不在焉地扭扭身，硬湊過去挽他胳膊，挨挨蹭蹭。

    齊璟琛淡定伸手擋開。

    齊璟琛不敢強推，云綰容肆意地摟住他：“皇上，天色不早了，臣妾伺候你梳洗沐浴呀?！?/br>
    齊璟琛用懷疑的眼神看她。

    云綰容起身，半拖半摟地將人弄起：“快來快來，臣妾能有什么壞心思呢?！?/br>
    懷著孩子呢，再鬧也不能蹦到天上去，齊璟琛不再多想。

    云綰容叫人添了熱水，將人打發走，笑瞇瞇地上前幫他解衣：“臣妾身子不便，就幫皇上您除衣，等您好了再喊臣妾?！?/br>
    齊璟琛看著她三兩下將他剝了，兩眼發光動作利索得叫他眼皮直跳。

    “朕覺得你有點問題?！饼R璟琛盯住。

    云綰容眉眼彎彎：“你還不知臣妾么，臣妾就想瞅你身子，嘿呀?！?/br>
    說罷嗔笑地往他胸上拍了一巴掌。

    齊璟?。骸啊?/br>
    云綰容拿著臟衣閃身出了去，回頭看看，里邊的人肯定看不見她，然后趕緊在換下的衣裳里翻翻找找。

    好家伙，就知道你會帶過來用，藏得還挺嚴實。

    云綰容找到了鑰匙，趕緊回屋，咬牙切齒地開鎖，把皇帝記賬的“小本本”拿到手。

    翻開一看，白紙黑字，一頁又一頁。

    “罪證”條條。

    小心眼的狗皇帝！

    怒??！

    云綰容沒敢全拿走，偷拿一半，剩下的撫平整放回原處。

    反正每次“記賬”他往里一放都不翻前頭的，改天她繼續來！

    云綰容快步歸去，臟衣里放好鑰匙擱在屏風外，摟住新衣探出個腦袋，笑盈盈：“皇上，好了嗎？”

    齊璟琛感覺今晚的宸貴妃特別乖巧，一整晚笑吟吟的可招人稀罕。

    等到吹燈，齊璟琛古怪的感覺依舊沒消，從龍榻上坐起，目光略帶上危險的審視：“宸貴妃，又做了什么壞事？”

    云綰容剛要入睡，被吵醒脾氣上來，氣得嗷嗷叫，蒙住被子：“還讓不讓人睡了！”

    齊璟琛拉下她過頭的被子，咬牙掐她把軟乎的臉蛋兒。

    明日還要上朝，沒力氣跟這不省心的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