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薛清茵打斷他,一字一句地道:“我待宣王情真,待我阿娘情真,待身邊的丫鬟宮人情真,待宣王的手下,章太子舊部,乃至我莊子上那些仆役……個個情真?!?/br> 她告訴他:“唯獨待陛下,皆是虛情?!?/br> 殿內驟然間又響起了什么碎裂的聲音。 殿門被宮人戰戰兢兢地推得更開,終于完全露出了里頭的梁德帝的模樣。 他失了態。 頸間和額角的青筋暴突,緊抿著唇,許是極度的憤怒令他的身形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好……好!”他緩緩平靜下來,冷聲問:“宣王亦如此嗎?” 薛清茵反問他:“陛下敢問宣王嗎?” 梁德帝依舊緊抿著唇,臉色都發青。 半晌,他目光一轉,看到了竇如云等人:“……他們不是宣王的親衛。有些眼熟?!?/br> 反正都走到這一步了,薛清茵自然不會瞞他:“是章太子的舊部,當年叛逃出興元軍的人?!?/br> “他們不是被宣王親手所殺?” “有些人生了不該有的心思,竟與異族茍合,自然該殺?!毖η逡鹪捯粢晦D,“陛下知道我們是怎么遇上青珪軍的嗎?” “……難怪他們一朝還京。朕還以為他們真是過夠了風餐露宿、遠離親人的生活。是你派去保護喬心玉的?看來喬騰造反也是必然的了。他帶兵入京了吧?”梁德帝這樣的人,只消稍作提點,就會立即明白來龍去脈。 “清茵,你將朕的心思拿捏得很是清楚啊。那時你用喬心玉打消了朕的懷疑?!彼?。 薛清茵不高興地皺了下眉,接著說自己的:“有部分興元軍與孟族勾連,青珪軍千里迢迢,乘著風沙趕來,只為誅滅這些背叛大梁的人……然后才被我撞上了?!?/br> 梁德帝沉默片刻,突地嗤笑出聲:“……嗯,是他們會做的事?!?/br> “但你怎么調動得了他們?你如何證明宣王是章太子的后人?”他問。 “虎符?!毖η逡鹉贸隽四菈K玉,“這不就是陛下一直在找的東西嗎?” “你從哪里得來的?”梁德帝皺眉。 這一切,簡直像是如有神助。 “太子那里。此物和許多封信,是宣王生母留給宣王的遺物。但卻被皇后扣下,轉交給了太子。指望的就是將來能將青珪軍為自己所用,同時用那些信挑動你對宣王的殺心?!?/br> 梁德帝面色陰沉,罵道:“這蠢貨,看不出來倒還有一副歹毒心思?!?/br> 梁德帝問:“那些信呢?” 薛清茵道:“都在我這里?!?/br> 梁德帝瞇起眼:“你拆開看過了?” “看了兩封?!?/br> “寫的什么?……能挑動朕的殺心。想必是章太子與宣王生母來往的信件吧?!?/br> 薛清茵反問他:“我為何要告訴你?” 梁德帝這才真動了怒,他罵了一句:“太子蠢貨……死得極好?!?/br> 他驀地抬眸盯住薛清茵的方向:“宣王是不是失蹤了?” 薛清茵一下攥緊了裙擺。 “你故意說起信,不就是想要朕拿宣王的消息來換嗎?” “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消息是真是假?” “早在奔赴圜丘祭祀天地之前,朕就曾吩咐手中一支暗衛,若祭祀后朕未還京,便不得猶豫,立即設法殺死宣王及薛寧?!绷旱碌劬従復鲁雎曇?。 他當然不是什么準備都沒做,就來了圜丘“釣魚”。 他若真死在這里,無非就是提前讓七皇子繼位。 他手下不缺能人異士,也不缺趙國公一樣的忠臣,他們會想法子輔佐七皇子的。董賢妃勢弱,外戚也難成氣候。 對于七皇子來說,接下來這個皇帝是很好做的。 那會兒梁德帝還認真地想過,若是都一塊兒死了,倒也不錯。 “暗衛?” “一些沒有登記在冊的人?!?/br> “用陛下的私章調用嗎?” “不錯?!绷旱碌垲D了下,“那日你動過朕的私章。嗯?你自己也照做了一個?想用假貨去救宣王?” 薛清茵點頭:“是?!?/br> 梁德帝無奈地笑了:“朕告訴你,無用的。你連章怎么用都不知道?!?/br> “不就是在信封上蓋章嗎?信封中不能有任何東西。對嗎?” “……” “清茵啊清茵,你真應該是朕的女兒才是。你怎么這樣聰明?” “陛下這么喜歡認便宜兒子和便宜女兒?” “……”梁德帝的臉色有一瞬極為難看。 他隨即整色道:“一樣無用的。你看已經過去幾日了?他們該動手的也都動手了?!?/br> 他頓了頓,接著道:“那日宣王孤身一人離開,應該是知你死訊發了瘋想去殺薛寧吧。等暗衛找到他們的時候,必然很高興不用多跑一趟了,正趕上兩敗俱傷,將二人一同處置干凈即可?!?/br> 薛清茵氣得一下鉆出了轎子,冷冰冰地道:“陛下知曉為何自己會落入這般境地嗎?” 梁德帝抬眸看著她,沒說話。 “如你這般,自私、多疑、獨斷專權之人……豈有人真切待你?” 梁德帝的面部抽動了下,他攥緊了椅子扶手,語氣平淡道:“為帝王者,稱孤道寡,注定于這世上一人獨行。朕不在意?!?/br> “你不在意,那為何耿耿于懷數次去驗宣王是否將你視作親父?為何要強留我在宮中?為何得知賀松寧要做皇帝后,便恨不得立即殺了他?你不舍得分別人一點真心,卻想要別人都以真心待你。誰不肯給,你便惱羞成怒。你不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