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方成冢心道……殿下果然是記仇的! 等他再長兩年,徹底將他自尊踩個稀碎。讓他知曉,他就算再過十年二十年,敗將終是敗將。 正如宣王所說,求和書很快就從孟族被送了出去。 他們可不知宣王士兵不適應當地的氣候,已經先后病了不少人。 只見宣王大軍盤踞在班城,離王都仿佛只一步之遙了…… 便想著,宣王就此停手,恐怕就是在等他們求饒。 那還等什么呢? 忍得今日辱,來日再翻身! 彼時京中方才為魏王舉行了喪禮。 內侍推開門,梁德帝邁步走進了一間屋子。 屋中的床榻之上躺著一個人,乍看像是死了一樣。 梁德帝在他床邊停住,垂下目光,沒有說話。 但床上的人卻掙扎著坐起來,哪怕過去這么久,也依舊還是臉色蒼白,氣若游絲。 正是賀松寧。 “您終于來看我了……”賀松寧垂首道。 “朕也是為了你好?!绷旱碌鄣恼Z氣微冷,“魏王之死,你難脫干系。你再養上半年的傷,自然無人再留心到你的過錯?!?/br> 賀松寧應聲:“是。侯將軍那里……” “你說你回京途中,侯啟云照料你許多,你便想為他求情。但他指揮失利,用兵不當,難脫其咎。朕已解他官職,饒他全家老小性命?!?/br> 賀松寧心道可惜。 他要保侯啟云,當然是沖此人在軍中很有些分量。 將來若要與宣王對立起來,這樣的人絕不可少。 皇帝興許也是知道這一點,干脆借機斬斷了他的念頭……什么父父子子……賀松寧壓住了心頭涌動的冷意。 這時候梁德帝的聲音又響起:“你待侯啟云尚且如此,對待魏王,卻怎么下得去手?” “不同……侯啟云是照料我的人。護我性命,算是我的恩人。魏王……我說過,我妒忌他,也憎恨他。他擁有徐家為他悉心打算,有婉貴妃為他殫精竭慮,有陛下寵愛他,京中文人擁戴他,無數美人盡攬他宅中……可即便如此,他還要覬覦我的meimei。他不曾珍惜過半點他擁有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他能理所應當地喊陛下作‘父皇’,是何等值得高興的事?!?/br> 賀松寧說著話,一把緊緊抓住了床柱,眼底的憎意是無比真切的,尤其說到最后一句,都咬牙切齒了。 梁德帝目光微動,在他對面坐下,反問:“你應當很早就知道,你與薛清茵不是親兄妹了吧?” 賀松寧垂首道:“是?!?/br> “怎么還為她生上氣了?”梁德帝頓了下,“而且朕記得,你與薛家的庶女更為親近?!?/br> 賀松寧說不清心底是個什么滋味兒。 梁德帝一直在注視著他,只是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將他認回。 他看著他,但卻漠視他。 賀松寧動了動唇:“她的母親死了,她的外家也像躲瘟疫一樣躲到了外地。我只是……覺得她有幾分像我?!?/br> 賀松寧說著,自己也才恍然大悟。 是啊。 他看向薛清荷時,只不過是看向自己的另一面。 他同情的也并非是薛清荷,只是自己的縮影。 又豈能算是喜歡? 梁德帝挑眉:“你是在怪朕將你交予薛家撫養?” “不。我想能理所當然地認回自己的親生父親,但我對陛下沒有一絲怨恨。我知道那是陛下當時能做出的最好選擇。我的生母不在了,若當時真的留在宮中,那位婉貴妃會將我視作眼中釘吧,也許我根本長不到成年……” 梁德帝沒有說話。 婉貴妃最恨的其實是宣王。 但他和太后真心要護,又怎會護不下來? 只不過這些話,他沒有對賀松寧說。 賀松寧這樣想很好。 梁德帝起身,嘆了口氣:“你殺了朕的一個兒子,朕該恨你的冷酷。但又是朕有愧于你在先……罷了?!?/br> 梁德帝轉身走了出去。 但賀松寧知道,這一關是徹徹底底地過了。 那日梁德帝責問他,他先發瘋磕了幾個頭,血溢了滿臉。 他說起自己的妒忌。 說起自己對生父的渴望。 說起以為皇帝處置了徐家,魏王會對皇帝心存芥蒂,那他來殺掉魏王…… 他像個發了瘋的,渴望得到父愛的孩子。 隨后一頭栽倒暈死過去。 最終……他賭成功了。 宣王離京。 也許他便會成為梁德帝手中新的那柄刀…… 而他比宣王還值得信任。 他沒有軍權,他沒有母族,他有的只是對生父的向往。那發瘋似的渴望,能讓他保有最高的“忠誠”。 他的父親,大梁朝的皇帝,怎會不心動呢? 轉眼又過了些時日。 賀松寧的身體好了許多,已經能邁出院子了。 他便迫不及待先去見了許芷,寬了許芷的心,還帶了不少禮物。惹得許芷潸然淚下,一邊心疼他受了傷,一邊又感動他如今大變了模樣,愈發懂事了。 等賀松寧走后。 許芷才轉頭讓人磨墨備紙。 轉手便在信中給薛清茵寫,你大哥近來不知何故變了許多,會體貼人了,熱情得還叫為娘有些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