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輕輕屈張一下。 空空的。 她倚著馬車壁,覺得自己好像患上那個……什么肌膚饑渴癥了。一時無人靠著,還不大舒坦。 宣王說急行軍便當真行得急。 當夜他們就又打下了一城。 等到晚間,薛清茵坐在馬車里剛用了飯,阿卓和云朵一邊給她收拾碗碟,一邊也能跟著吃一些。 “茵茵?!毙醯穆曇粼谲嚭熗忭懫?。 隨即車簾卷起。 宣王披著甲胄的模樣映入她眼中,但還沒等她仔細多瞧他兩眼有沒有受傷。宣王突然又放下了簾子。 “嗯?”薛清茵疑惑地身子往前一傾,自個兒把簾子掀了起來。 卻見宣王從方成冢手中接過一方帕子,先是擦了擦自己的脖頸。 他抬著頭。 薛清茵能清晰瞧見他喉結滾動。 擦什么? 擦……血嗎? 薛清茵心道我又不是不曾見過! 我前頭才親手自己捅了兩刀呢…… 她一下沖上去抱住了宣王。 然后又猛地扭過了頭:“……嘔?!?/br> 濃重的血腥氣直鉆入鼻中。 與她先前從賀松寧身上嗅到的血氣全然不同。 濃得她幾乎能感知到毛孔里都是粘稠的、濕潤的觸感。 薛清茵扭過頭,有些尷尬地看了看宣王,結結巴巴道:“我、我不是嫌棄你呀……是我沒見過這樣多的血……” 宣王扶了下她的手腕,好叫她重新坐穩,隨即低聲道:“我知曉?!?/br> 方成冢這會兒也自覺后退了兩步,生怕熏著了他們王妃。 “坐在馬車里暈嗎?”宣王退開一步,問她。 薛清茵有些難受,心道怎的還是這樣脆弱???連個血腥氣也聞不得。 但她還是乖乖坐住了,應他的話道:“不暈?!?/br> “累嗎?” “不累?!?/br> “可有何處疼痛?” “沒有?!彼龘u頭。 宣王的神情驟然變得緩和了些,他道:“我晚些再來見你?!?/br> 薛清茵懨懨道:“好罷?!?/br> 似是瞧出了她的興致不高,他又道:“那個大胡子抓住了,晚些時候你要去瞧一瞧嗎?” 薛清茵來了點精神:“要?!?/br> 宣王點了下頭,這才轉身離去。 等晚些時候再見到宣王,他已然換了身衣衫。 白色袍服寬大飄逸,又頭戴玉冠,儼然換了個氣質。走近時,那壓人的氣勢都消散了許多。 薛清茵嗅了下,只嗅到一點檀香氣。 有種令人心神安定的力量。 他走近了,卻并未立即抱她。 見她神色如常,這才伸手將她從馬車上接下,而后便去看那個大胡子俘虜了。 坐在不遠處另一架馬車上的賀松寧,定定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眼眸中如有針刺。 半晌,他才重重放下了車簾。 他捂著胸口,語氣低沉又陰冷地笑起來:“捅我兩刀,倒叫他更愛你了是嗎?” 那細長的針,深深扎入了他的心間。 賀松寧驟然醒神,才覺原是妒忌入骨。 …… 又一封密信很快被送回到了京中。 諸位大臣又被召集在了殿中,他們垂首等了不知多久,才終于等來了皇帝。 梁德帝的神色更見疲憊和憔悴。 他一手扶住椅子,道:“益州軍情……宣王再奪梓州?!?/br> 大臣們面上一喜:“宣王殿下果真勇武非常!” 只不過……這好似……將魏王襯托得更為無能了。 恐怕等他歸來時,便要迎接陛下的雷霆之怒了。 但緊跟著,梁德帝又開了口,他道:“魏王……薨了?!?/br> 一時殿上鴉雀無聲。 眾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等了半天,都沒等到皇帝的下一句話,他們才反應過來……魏王死了,真的死了! “可是孟族下的毒手?” “這該死的孟族人!何等惡毒!” “陛下……陛下節哀?!?/br> 他們說著,紛紛跪地叩首。梁德帝還沒落淚,他們就先爭先恐后地掉起了眼淚,仿佛死的是自己兒子。不,仿佛死的是自己的爹。 梁德帝將各色神態收入眼中,按了按眉心,顫聲道:“徐家雖有百般不是,婉嬪也因驕橫獲罪。但如今魏王身殞在外……婉嬪心中該是如萬蟻鉆心之痛……” 眾臣會意,便也順勢求陛下寬恕婉嬪往日的罪過。 “眼下看來,有宣王在,孟族是斷無法再入侵我大梁了?!绷旱碌蹞]了揮手道,“你們便下去吧,朕一個人靜靜?!?/br> 眾臣多的話也不敢說,生怕這時候觸了霉頭,于是紛紛退下。 他們走后,還是上次那個禁衛,又來到了殿中。 禁衛道:“薛寧回來了,說是死里逃生,身受重傷?!?/br> 梁德帝的眉心緊皺,沒有一點舒展。 會是宣王動的手嗎? 這是要將他的兒子都殺盡? 但緊跟著禁衛又道:“陛下令小人緊盯的那個姚明輝已經不在了?!?/br> “什么叫不在了?” “被宣王殿下一刀割喉?!?/br> 梁德帝緊皺的眉頭,一下又舒展了。 他擔心的事到底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