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魷魚面 周敘家距離穗花巷步行也就四五分鐘,兩人慢慢往回走。 深夜 12 點的穗花巷依舊人潮擁擠,穿著黃色制服的外賣小哥從巷口排到巷尾,齊刷刷一排,可謂壯觀。 食客也絡繹不絕,小情侶分食一碗狼牙土豆,你一根我一根,怎么吃也吃不完。 剛打完麻將的中年阿叔赤膊喝豆漿,跟身旁的人吹噓今天又贏了多少。 學生趕在宿舍門禁前回校,撒腿就跑,帶過的風都帶著燒烤的孜然香。 程知微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腳一崴,手臂上被人輕輕一扶。 周敘將她扶穩,問道:“沒事吧?” 程知微活動了一下腳踝,搖頭:“沒事?!?/br> 兩人并肩前行,好在很快就到了小區門lz口,周敘去開車。 等周敘的間隙,程知微仰頭打量四周,遠遠近近,都是又高又繁茂的綠樹,乍一眼望過去,猶如一片林海。 高樓的燈火落下來,樹木的綠影融在一起,在夜風里輕輕地起伏。 臺風“煙花”那晚,程知微只顧找人,根本沒有留意到這邊小區的綠化真正做到了返璞歸真,鬧中取靜。 程知微走近一棵樹,樹的葉子細細碎碎的,枝干卻龐大,顯得葉子又小又可愛。 周敘開車出來的時候,車燈筆直的光里,他看見程知微踮著腳,抓著一串樹葉不知道在看什么。 夜色寧靜,晚風微涼,空氣中有花木的暗香在浮動。 周敘放慢了車速,幾乎放到了最慢,他一點點靠近她,最后停在了她身邊。 程知微打開車門,上了車。 以往深夜去給爺爺送餐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她知道夜晚駕駛容易疲累,于是隨口找了個話題。 “奶奶最近還好嗎?” “時好時壞?!敝軘⒆ブ较虮P,盯著前方,邊答:“這種病沒辦法根治,只能靠吃藥控制?!?/br> 程知微不合時宜地想起她那對父母,因為不想照顧老人就把爺爺送養老院。 而周敘,不過二十幾歲,卻能承擔起照顧患有阿茲海默癥奶奶的重任。 維系親情紐帶的,向來不是血緣,而是良心。 “這種病身邊離不開人?!背讨⑤p聲說:“你挺辛苦的?!?/br> 周敘聞言,扭頭看他,半晌才道:“我就剩她這么一個親人了?!?/br> 程知微心想,其實她也一樣,她就剩爺爺了。 車子穿過鬧市區,上了高架橋。 程知微望著橋下郁郁蔥蔥的一片橙黃,忽然想到什么。 “這外面的樹都是鳳凰木?” 周敘點頭:“這條路上全是?!?/br> “我之前一直以為是火焰樹?!彼粲兴嫉?。 “它們顏色是有點像?!敝軘⑼巴馔艘谎?。 廈門有成片的火焰樹,尤其在她學校。 每回火焰花盛開,程知微腦子里便會重映那個她和林嘉裕并肩坐在公交車上的黃昏。 每一次重映,細節在她的想象中被充盈,以至于這么多年過去,那段記憶越來越清晰。 而她也逐漸懷疑,自己的潛意識是不是總在不自覺地給這段回憶潤色? 或許當時林嘉裕并沒有對她笑,又或許那時候窗外根本不是火焰花。 畢竟廣州哪來的火焰花呢? 今天,她才恍然大悟,那根本不是火焰花,而是鳳凰木。 她在一次次的“睹物思情”中將自己的愛意拉滿,卻沒想到,此物非彼物。 可是,這好像也不重要。 那個黃昏,已經深植她心中,已然成為她生命中的美好意象。 …… 車子開到半路,程知微手機響起,是爺爺的來電。 “爺爺,還有半個鐘到了,你再等等?!彼悠痣娫捳f。 那頭,爺爺的聲音中氣十足:“我想吃魷魚面?!?/br> 程知微聲音不自覺升高:“魷魚面?” “我剛剛刷抖音看到的,特別想吃?!睜敔斦f:“你給我帶一份過來?!?/br> 程知微只好先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程知微面露難色,“這時候去哪里找魷魚面?” “魷魚面……我在成都吃過?!敝軘⒌溃骸斑@附近有家川菜館,可能會有?!?/br> 他又問:“去看看?” 程知微抱歉地對他笑笑:“實在不好意思啊?!?/br> “這有什么?!敝軘⑿π?,在前面的路口掉了頭:“我印象中是在這附近?!?/br> 程知微被他的執行力驚到。 十五分鐘后,車子真的停在一家川菜館門口。 周敘應該是熟客,一進來老板便向他打招呼。 川菜館不大,只有五六張桌子,這個點還能滿座,實在難得。 “陳叔,你這里有沒有魷魚面?”周敘問老板:“家里人突然想吃,我記得之前在成都吃過一次?!?/br> “魷魚面這還不簡單?!崩习鍖Τ讨⑿α诵Γ骸澳銈兿茸鴷?,我現在去煮?!?/br> 老板風風火火進了廚房,程知微看向周敘,怔怔道:“這老板好爽快?!?/br> 周敘給她拿了張椅子,笑道:“陳叔在這里開了十幾年的店了?!?/br> “周圍的店都換了好幾撥,就他這家一直開著?!?/br> “你跟老板好像很熟,經常過來吃飯?”她問。 “之前在西藏騎行的時候認識的?!敝軘⒋穑骸瓣愂迨炙嚭芎?,你餓不餓?要不要叫點東西吃?” lt;a href= title=溫馨文 target=_blankgt;溫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