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沒有這個德行才能，也擔不起此任?！彼а勒f。

    “殿下享親王尊位，物華天寶堆出來的富貴，較之他人輕易就能獲得的權勢地位，如今朝局危急，殿下真的以為你有這個資格說擔不起嗎？”林輔生知道，言渚這個人從來都是隨著自己的心意不管不顧的，但也不是能荒唐舍下職責的人。

    看到林輔生淡然自若的樣子，言渚突然笑了一聲。

    “你倒是得意了?！?/br>
    林輔生現下就是在告訴他，一切事情從來都是不得已，被裹挾著誤入歧途，也都是剎那間。

    “兩個失意人也要比一比誰更得意嗎？”林輔生倒是不為所動，而后側過臉小聲道，“訴莫消息，庫頓再次上書，請求歸順，如今訴莫王庭內亂不休，沒有一年是恢復不了的，陛下有意答應，那此刻朝廷就更不能亂。且此刻北疆正是用人之際，也是建功立業之千載良機，殿下若真為肅遠侯著想，此刻還是事急從權吧?！?/br>
    他將那圣旨放在言渚手上的時候，他沒有再拒絕，見狀林輔生才松了一口氣。

    “婚嫁之禮已著禮部冊辦，在下先為端王道喜了?！绷州o生端正行禮后，那內侍見言渚怔楞在原地一言不發，心下也嘆氣，跟隨離開了。

    這樣的動作幾乎是一天之內就傳遍了京城，陸夫人聞言還沒有什么反應便聽到身后筷箸落地之聲。

    “怎么了？”陸夫人皺眉看著她。

    陸思音手指動了動，只說沒事，綠英又奉上筷箸，一頓飯她吃得嘴里辦點兒滋味也沒有了。

    “看來陛下已經取舍了，太子被廢已要成定局，端王此刻要坐穩位置，也少不得要聯姻結親，”陸夫人舒了一口氣問，“在西南，端王與你可還有什么齟齬？”

    陸思音仍舊專心致志看著碗里的飯食，綠英硬著頭皮喚了她幾聲，她才回過神，而后綠英將陸夫人所問說了一遍。

    “沒有了，”她局促眨了幾下眼，“也只是平常相處?！?/br>
    “那便好，他既有這個命數，咱們最好也別招惹?！标懛蛉苏f完后仍舊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心下總是不安。

    房內。

    “他不肯見我？”陸思音看著明封沉默的樣子，眸子微冷。

    “喬赟說，此刻不能相見?！泵鞣庵荒苷諏崒⒎讲湃ザ送醺氖抡f出，看著陸思音抿著唇，像是要將手中杯子捏碎的樣子也只能看向綠英。

    “你說，他是一早就盤算好這一切的嗎？所以此刻連見也不見我了?！?/br>
    綠英見夜色已深，她還坐在案前失魂落魄，便提醒她到了就寢的時候，而后，綠英就聽陸思音盯著已經涼了的茶杯問出這話。

    他說他無意爭位，可此刻若是被迫，連句話也不肯跟她說嗎？

    她也從來沒覺得自己那么容易胡思亂想，將從前的話翻來覆去地想，去思慮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最后只剩下痛苦與失落。

    綠英心下將言渚罵了個完全，從起初被那人招惹就已經是后患無窮，到現在果然還是要害了她自己。

    “你能找到言江嗎？”

    綠英還未出言相勸便看她陡然抬頭問。

    之前言江為著離間她和言渚的事私下與綠英聯絡過，綠英跟她坦白此事的時候她也并未怪罪。

    “能?！?/br>
    “我要與他說件事，”陸思音突然笑了笑，眼神仍舊是落寞的，“這世上不想看他聯姻坐上太子之位的，總多的是?！?/br>
    這幾日里，言渚除了處置一應事務之后，每日略微空些時候就會去殿門前候著。七日之后皇帝總算愿見了他，只是還沒等他開口，便遞了一封奏章給他。

    皇帝斜倚在床榻邊，這幾日精神看上去要好些，卻也還是舉止無力。

    “壺州六日前地震，昨日才來的消息，司天監的人今日便說，是你星象不利，此前剿匪恐怨氣頗重，封壺州牧一事驚動了地龍，又說你命格時運如此，不宜在今年有大喜之事?！?/br>
    這事情的確是湊巧，他們才從壺州離開沒幾日，壺州便遇上了大震。

    言渚未聽到皇帝后言，立刻跪下：“兒臣知罪?！?/br>
    皇帝覷了他一眼問：“這些日子我叫人盯著你，你做過什么我也清楚，這事情自然不是你做的?！?/br>
    他并未松口氣，便聽皇帝接著說：“朕沒這個精神去想清楚，究竟是誰干出了這件事要阻撓你聯姻和加封之事，但是你應該，有這個打算的?！?/br>
    言渚低著頭，眉頭已經擰成一團，雙手握拳微顫著說了聲“是”。

    “朕從來不信這些東西，借由此事想讓朕收回成命是癡人說夢。只是鬧得朝野上下風聲不斷，總要去擺平，”他側過臉，言語都是虛浮著，一雙眼睛卻依然威嚴，“若是不想讓朕去追究，就自己去料理清楚，往后也不要再讓朕看見這些事情?！?/br>
    “兒臣知道……”這件事究竟是誰鬧出來的，他的確不知道，但是他怕……

    “那就退下吧?！被实塾掷Ь肓?。

    “父皇，兒臣是為與趙家娘子的婚事……”

    “不是趙家，那還有李宰相，傅尚書，你想要哪家的娘子？”皇帝打斷了他，話語沉重虛弱，這些日子飯食也用不下去，全靠參湯吊著，枯槁神色看上去神思昏沉，但話里的意思卻明白。

    總歸是要娶一個能在朝中助他穩定下局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