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他這么一說,氣氛就活躍起來,展昭笑道:“今日難得,盡興為好?!?/br> 辛渺已經坐好了,臉上露出一點點茫然來,左顧右盼,眼睛直眨巴,展昭看著她,忽然就想起自己買的那對耳鐺,現在還放在懷里。 現在給她嗎? 展昭不知道為什么忽然也猶豫起來,也許是因為這桌上坐著一圈人,好像這就使得他無法坦坦蕩蕩的表示自己的謝意。 白玉堂這時卻理直氣壯的掏出錦盒來,越過桌面放在了她面前,冷不丁的一放,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揚下巴:“你瞧瞧?!?/br> 他是一點也不掩飾:“送你的簪子,昨天弄掉了你那根,賠一個給你?!?/br> 辛渺一驚,睜大了眼睛。 當然,她不至于昨晚的事今天就忘了,何況那丟的簪子還是藤頗塔吉之前送的,那可是真金白銀! 不過她真沒想到白玉堂會這么迅速的買了一根賠給她,行動極快。 之前在地里挖土的時候她還走神,為自己丟失的金簪子心痛了一下,還打算一會兒告訴山姑一聲,讓那些山頭上的妖怪幫自己找找,那地方人跡罕至,估計也不會被人給拾了去,還是有機會找到的。 結果她就給忘了,要不是白玉堂這突然提起來,她還想不起來。 看她還愣著,白玉堂就像個豪橫的大爺,催促道:“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br> 他的態度忒理所應當了,讓人都覺得拒絕仿佛特別大驚小怪。 錦盒一開,辛渺就驚了,又啪的把盒蓋合上:“這也太貴重了,我那簪子可沒那么值錢?!?/br> 她正要把錦盒還回去,白玉堂就一抬手:“你可別往回還,一只簪子能貴重到哪里去?” 看她一臉猶豫,白玉堂又說:“難道你救我一回還不值得我謝你一次?” 他一說出口,自覺失言,陸小鳳果然好奇開口發問:“她救你一回?” 辛渺那點勉強自保的武功,居然還能把白玉堂給救了? 白玉堂清清嗓子,不情不愿的又迅速說了一遍,桌上眾人都笑:“這么說來,你收禮也收的理直氣壯?!?/br> 白玉堂是決計不肯讓她還回來的,辛渺也只好收了,展昭這時候卻默不作聲的也掏出個小錦盒,也是往她面前一方:“臨別在即,我也該謝謝你?!?/br> 這下可好,飯一口沒吃,禮物收了兩盒了,辛渺扶額,她現在算是明白了,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把錢放在心上的,都是些豪客,什么黃金美玉,她看了只覺得誠惶誠恐,在別人哪兒也就是隨手一送。 她只好氣弱的收下,然后道謝。 白玉堂還好說,展昭快走了,她也得送點什么給人家。 “你們倆倒是會做人,襯地我們都不懂事似的,來來來!還不趕快自罰三杯?!” 白玉堂哈哈一笑,抬手倒了一杯,仰頭就喝了。 酒不錯,辛渺跟著喝了兩杯,拿起筷子品嘗這滿桌大酒樓的佳肴,果然是色香味俱全,比起平時吃的家常味,那自然是叫人挑不出錯來的美味至極,可見掌勺大廚厲害。 酒過三巡,他們果然開始聊起一些文治武功的話題,不過出乎意料的容易理解,并不晦澀艱深,多多少少聽懂了一些,頗有點融會貫通之感。 不過很快她發現,楚留香聊著聊著會留話給她,讓她始終能融入幾人的交談之中,不至于受了冷落。 這感覺太熟悉了,辛渺之前也常常在酒桌上被同事們照顧著引話,時不時提點一句,有點存在感。 但是楚留香又好像不是故意的,他說得太自然了,笑容和煦,毫不刻意,又不過分親近叫人措手不及。 她有些疑惑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就又聽楚留香道:“上次姑娘說的那粗絨線,我在杭州城里找了許久,那些繡娘都說沒法子把羊絨毛搓得那么粗,還能又輕又軟,真是叫人費解?!?/br> 辛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手工技術確實很難達到,不如我送你一點毛線吧,那個東西也不值錢?!?/br> 楚留香也不做無謂的推辭:“多謝姑娘,我可省了好一番功夫了?!?/br> 白玉堂好奇道:“什么毛線?” 辛渺解下腰上新織的毛線娃娃展示了一下。她最近閑的沒事就織這個玩兒,水平突飛猛漲,而且手越發的快,昨晚睡前看著電視織了兩個小時,織出了目前最高水平技術,于是現在也就絲毫不羞于見人,坦坦蕩蕩的把它展示出來。 陸小鳳一看就笑了,因為她織的不是別的,正是紅紅,身體和爪子都分明,尖尖嘴大耳朵,鼻子和眼睛縫了亮晶晶的黑色小珠子,身后還有一條大尾巴,渾身火紅,雖然簡單,倒也惟妙惟肖。 最好笑的是她還給它織的像個人一樣站著,圓鼓鼓胖嘟嘟,脖子上縫了個小鈴鐺。 其他人也笑,花滿樓轉頭說:“我摸摸?!?/br> 花滿樓接過這玩偶,手指輕輕捏捏那肚子和大耳朵,也忍不住失笑:“倒還有些神韻?!?/br> 陸小鳳忽然想起來:“今日怎么不見那胖狐貍?” 辛渺說:“它去斗金山了,有點事要辦,最近都回不來?!?/br> 這么一說,展昭倒是有點遺憾:“如此我臨走前也見不著狐仙大人了?!?/br> 辛渺笑道:“我會替你告別的?!?/br> 這幾人就只有楚留香和白玉堂一臉迷茫:“什么狐仙?” 花滿樓微微一笑:“你們不知道,此處也可算是仙人的洞天福地,有一位真正的山神居于此,受辛渺和狐仙的供奉,總管這方圓百里的大小妖魔鬼怪?!?/br> 白玉堂立刻一臉恍然:“難怪她能喝退那些攔路的妖?!?/br> 楚留香卻心中震動,更覺得辛渺全然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難怪她住的地方如此不同凡響。 自己今日也算是有了一番奇遇了。 酒足飯飽之后,將桌面收拾一空,就說起今夜要留宿,辛渺忽然啊了一聲:“這還是頭一次住滿呢!” 老板娘忽然心花怒放起來,幾人就看見她掰著手指頭算,嘴里念著什么一百積分一百積分的,簡直歡喜雀躍。 然后她就立刻變了個樣子,誠誠懇懇的站起來要領他們去看房間,十分努力的開始營業。 先前陸小鳳和花滿樓都住樓下兩個房間,展昭之前住過的現在已經住了白玉堂,辛渺就把他安排在了一樓另一間,二樓還沒人住,陸小鳳和花滿樓換個房間住也毫無意見,剩一間自然就是香帥房間。 楚留香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平靜了,但是當他進入那個天宮似的客房時,還是久久說不出話來,一度憂慮:“只要五十兩白銀?你確定?” 辛渺咧嘴一笑:“童叟無欺!” 今天是實打實的巨賺了一筆,客人們還貼心的自帶了酒菜來,要是就這樣干巴巴的住一晚,辛渺的良心過意不去,腦子里忽然有了個主意,要給他們多加個超值的項目。 當辛渺領著他們走進那間黑乎乎的屋子時,陸小鳳也覺得毛毛的,看看這又是幾天不見突然冒出來的奇特建筑,忍住了沒問,但當辛渺打開門,他看著那為了吸音而特質的軟綿綿的墻面,毫無光源的空蕩房間,頗有些膽寒道:“這是?” 屋里布置頗有漢唐風俗,需要脫鞋進入的席榻,鋪著絨毯子,足夠坐臥數人的巨大沙發,唯有一面墻是白的。 辛渺微微一笑,依次請他們坐下,五個手足無措的大男人幾乎是渾身僵硬的被她按坐到沙發里,排排坐好,半躺半臥著,不約而同的在她給他們調電動座椅時瞪大了眼睛,都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沒有丟人的露出驚慌的表情,只是默默的抓緊了扶手。 辛渺貼心的問:“這個坐姿舒服嗎?可以自己調的,腳也可以抬起來或者放下去?!?/br> 很快他們就發現這大沙發有多么柔軟舒適,簡直讓人渾身放松,又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然后辛渺關了燈,整個房間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說實話,幾個人心里都有點沒底,但是好笑的是,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一號人物,扎堆之后,誰也不愿意率先表示出自己的手足無措,沒有一個知道辛渺要干什么,但都默契的保持了一致——按兵不動。 “電影要開始啦,請各位都把它當做會動的畫,或者看戲,所有的畫面和聲音都不是真的?!彼捯粑绰?,墻面屏幕上就緩緩的亮了起來,伴隨著悅耳的開機音樂,陸小鳳終于忍不住了。 他驚奇道:“這是什么??” 面前出現的這一幕終于超出了他的理解,帶給了他甚至超越當初第一次進來的震撼。 這墻為什么會動??。?! 除了花滿樓,幾人都不停的轉頭看她,就看她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對著屏幕按來按去,然后墻上的畫面居然還會隨之變化。 這一定是法術! “這個很難解釋,你們也可以把這個當做是一種法術?!毙撩煸缇痛蛩愫靡o他們看什么了。 現代背景的過于離奇,古裝背景的又很容易顛覆他們的認知,頭一次看電影,那肯定是得看點老少皆宜又易于理解的。 比如學齡前兒童可看的經典動畫片《獅子王》…… 其實要這么說來,看點《小豬佩奇》《海綿寶寶》更容易讓他們接受屏幕上的光影變化,但是她目前沒有。 獅子王多好看啊,改編自名著,情節內涵都很有可看性,又容易被理解,而且迪爸爸當年的水平畫面超強,歌也好聽,簡直太適合用來做這幾個人的電影啟蒙了。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電影藝術緩緩出現在他們面前,光影畫面的變化,生動簡潔一眼明了的筆觸和表達,音樂的循序漸進,他們只是茫然震撼了開頭的一兩分鐘,就迅速的步上了紅紅的后塵。 “獅子說人話了???他們難道全是妖怪?”白玉堂的喃喃道。 辛渺只猶豫了一秒鐘,她呃了一聲:“你要這么理解也行?!?/br> 花滿樓聽見人聲的那一刻,他也猶疑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發問:“你請了戲班子來唱戲?” 要不然怎么會有別人的聲音?千里傳音術? 辛渺想了想:“沒有,這些畫面和聲音其實都是很久以前的,只是有一種特殊的方法記錄下來,之后就能想看幾次看幾次?!?/br> 花滿樓稍微理解了一點,只是他看不見,只能通過那些聲音來努力在腦子里構建出畫面,顯然也是無比的費解。 辛渺側眼看他,忽明忽暗的臉上充滿了一種專注,無焦距的雙眼失神,花滿樓卻聽得很認真,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種全新的聲光體驗之中,甚至微微前傾,滿臉新奇。 她心里鈍痛了一下,頭一次為他的雙眼而感到遺憾。 他要是能看到該多好。 而其他人都已經完全沉迷其中,雖然也是滿腦子疑惑和問題,但也不影響他們驚嘆不已。 這個故事已經全然抓住了他們的心神,初看時不適應,不斷的辨別這些圖畫的意思,栩栩如生動起來的畫兒是在講什么故事,聞所未聞的配樂風格也毫無疑問給他們帶來了一種新鮮感。 辛渺讓他們把這個當做另一種形式的戲曲,這讓他們都稍微理解了一點,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這電影的表達方式和傳統戲曲完全不一樣,有一種很隨意的直白,哪怕是三歲小孩兒都看得懂。 蹦蹦跳跳的小動物,活靈活現的生動表情,俏皮的臺詞,太容易讓人接受了。 這就很讓人忍不住真情實感起來,幾人都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就把它當做在妖怪的國家里發生的事,雖然這些獅子妖精好像也不會什么法術神通…… 看到辛巴的爸爸木法沙國王死亡的情節時,他們又很真情實感發出默契的嘆息。 幾人表面上都很矜持,陸小鳳小聲搖頭:“辛巴恐怕此生都要難以釋懷了?!?/br> 白玉堂忍不住拍了一下扶手:“唉!” 其實心里都在大喊:怎么就死了呢?。?! 辛渺看他們都挺入戲的,顯然,他們都完全能接受影視劇的沖擊,不由得老懷大慰,太好了,以后看劇能有人一塊兒了! 她松了口氣,悄悄離開座位,跑到后面去拿冰可樂和零食。 她把飲料零食都分了一下,結果居然哭笑不得的看見他們根本分不出注意力來,全神貫注的盯著屏幕,神色或是緊張或是認真,倒是都把吃的緊緊的抓著,就是不開封。 “你們倒是吃啊……” 她催促一聲,他們才接二連三打開可樂和薯片袋子,偶爾來上一口,然后就又全然專注的沉浸進劇情里去了。 “……” 辛渺只好默默地喝起了可樂,一邊看一邊吃紅燒雞翅味兒的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