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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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入陵的時刻, 容雪詩又收了傘,將她那一桿煌煌赫赫的銀槍別入紅傘里,再纏上他的紅繩妖鈴, 替他在無盡的黑夜里, 永遠鎮守她的帝棺。 從此,心如枯潭不起波瀾, 狐貍也跌進了一場長長的噩夢里。 諸天葬儀之后, 鄭夙就失蹤了。 四萬年后,容雪詩聽說,那度厄劍派的大掌君黎危潮硬闖燭照神墓, 再也沒有出來過。 這少年模樣的劍君氣勢凌然, 雙足輕輕落在那一座青銅高鼎前,凌厲黑鋒短發, 白孝帶被烈火風勢吹得獵獵作響,火星擦著他的臉,偶爾撩開一道暗紅血痕。 他捧著兩座牌位, 唇鋒直利, 垂眸看向鼎內的烈龍火種。 “燭照, 你答應我們的, 要將我們伴生在她之側, 你若敢騙我,我定將你, 生生世世扒皮抽筋!” 小師弟黎危潮不再猶豫,縱身躍下,永焚在烈火當中。 再一世,不求與君結夫妻之恩,只求長長久久,永伴君側! 又一萬年,歧途圣君周平宜因為情瘴叢生,閉生死關失敗,萬年圣功也由此一夜潰敗。 當夜,他約了容雪詩喝了最后一次酒,更將那張湖青色山鬼面具遞給他。 見對方詫異望過來,圣猙低聲道,“老子……老子要轉世了,下一世,還是不是我,都不知道……這個,兄弟求你,要是,要是她還能再出現,你就帶著它,去見一見她?!?/br> 歧途圣君姿態放得很低。 他舔了舔唇,“放心,老子想開了,要是轉世能成功,我不當你情敵,我當她男mama去,以后你就是我女婿,兄弟我罩著你上位!” 容雪詩也扯了扯笑,“那就多謝你舍身成全了,要不,我也多養點美貌養子,好帶過去陪嫁固寵?” 圣猙代入老母親的角色,“我看這個很可以!” 容雪詩則是皮笑rou不笑,“是嗎?” 轉世的前一夜,圣猙也孤身去了一趟幽夢不歸山,抱著大捧的花棒,從山腳到山巔,他點了一籠籠花火。天亮之前,他還做著那個銅鈴與彩纓的夢,夢里那小蛇姬還是穿著那一條盛烈的拂拂嬌,她被他掌在手里,又被他的熱肌融化。 那一夜,妖狐沒有回來。 他們在山風與籠火里熱烈地接吻,蓬勃地交尾。 后來他們又有了一窩黑琥珀色的小蛇,因為太多太多,圣猙成天為它們沒有奶喝而感到苦惱,那小蛇還振振有詞,肯定是生得不夠多,導致分泌不夠好,圣猙傻乎乎的,被她騙著,又生了一窩,于是洞xue里一窩毛茸茸,滑溜溜,就更加無從下腳了。 他白天哄著大嬌兒們,晚上還得哄著小嬌兒。 要是真的……那該有多好啊。 他愿在夢里,永不醒來。 轉眼到了十二萬年后,妹蘿稱帝的世代,但當一萬年過去,諸天萬界都沒能尋到她的足跡。 又一次搜尋失敗,雪發帝君張懸素從太陰神墓寂靜之地歸來。 祂那紫藤蘿的花架下,對著那一輪太陰月,坐了許久許久。 這是最后一年,最后一日,屬于天帝妹蘿的世代就要過去,祂卻無能為力。 最近,祂愈發記不得事,明明前一日剛發生的事情,祂后一日就記不得了,從記憶到情緒,全部都蕩空,只剩下一片白雪般的茫然與安靜,仿佛從未來過。這樣的怪癥,竟然發生在諸天圣祖的身上,顯然是不可思議的,但諸神用盡辦法,都沒能解開。 “這樣也好?!?/br> 他們的仙圣月宮愈發神性漠然,好似一尊琉璃雪月,又重新掛上了梢頭,遠離凡塵,祂平靜地說,“能記的人與事,都不在了,吾要這記憶也是無用?!?/br> 也是從這一夜起,月池旁的紅梅盡數凋零,帝君再也沒有去過那太陰神墓。 又過兩萬年,被毀壞的小螺頂早已重修,又成了一處香火極盛的姻緣之地。 這天,四月八,佛誕日,春日載陽,倉庚輕鳴。 人們尤為在意的是,是在那玉蘭佛殿前,長久凝視著那姻緣簽牌的紅衣公子,他戴了一頂極為矚目又華艷的夾紗花冠,那錦帶,香彩雀,釋迦,金絲蝴蝶,白茶花,蛇床子簇擁著,燦燦花帶如瀑流垂身而下,瀲滟得好似盛開了八萬場春光。 有女客大膽追愛,上前搭話,“公子也是來求姻緣的?” 紅衣花冠公子緩緩收回視線,“不了,再不求了?!?/br> 他沖著女客微微頷首示意,風流多情的身腰一轉,落寞沒入這千萬求愛的善男信女里。 容雪詩又到了那一家吃食攤子前,要了一碗桂花糖芋艿,以及一碟糯米藕,那家老夫妻早已不在,接替他們的是一對年輕夫妻,妻子樸實裹著頭巾,正拿著彩帶小風車哄著小孩,是人間隨處可見的一家三口。 而男攤主剛端上一碗糖芋苗,還沒放下,容雪詩就接過,撩開那白薄夾紗,也不用勺子,仰頭猛灌一大口,囫圇吞下,鮮紅舌頭被燙得呼哧呼哧的。 倏忽。 大顆大顆的,晶瑩透亮的淚珠落下。 在這人來人往白煙裊裊笑語盈盈的煙火里,在這求平安求仕途求姻緣求得償所愿的佛殿旁,熱刺刺的天光透過小棚,澄金蜜漿一樣潑在了腳邊,萬事萬物都是那么鮮活可愛,狐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剛討到了糖的小男孩。 lt;a href= title=公子永安 target=_blankgt;公子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