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漠
“我聽說……裴岑最近調班調得有點頻繁?!?/br> 他語氣克制,卻藏不住某種緊繃。 他們確實是同事,在同一所醫院,甚至在同一層樓工作。只是最近幾次值班時機過于“碰巧”,她也不是沒注意到。 今晚的事,她沒有后悔。 也沒有期待,也不急著做決定。 裴岑是例外。是她極少數沒有完全設防的人。她知道今晚是她的主動,也知道他接受得極其自然,甚至比她還更沉得住氣。 但她看得出來——他并不冷靜。 他只是壓著。 他動心了,動得很深,只是把情緒收進了眼底和骨頭里,沒有表露。 她記得他手指按住她腰側時的力道,那不像是醫生的精準,而更像是……怕一松手就會失控的執念。 但她不確定這段關系會走向哪里——他太清醒,也太靠近實驗本身。 她只是,還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想逃離什么,還是在靠近什么。是一種難以歸類的存在——他不屬于她的安全區,也不在她幻想的未來里。他是過于清醒的混亂,是她一時失衡時的沉溺。 顧漠的聲音打破靜默。 “剛才的聲響,我查過了?!彼恼Z氣低而穩,“門鎖沒被撬,玄關和走廊也沒有腳印?!?/br> 他頓了頓,“但陽臺那邊有一點……不對?!?/br> 喬晏抬起頭,眼神一動。 “窗臺邊緣有擦痕?!彼f,“像是手撐上去的。不重,但新?!?/br> 她皺起眉。 “能翻進來的人,不該沒有動靜?!彼吐曊f。 “除非只是探一下?!鳖櫮粗?,“沒打算現在就進來?!?/br> 他沒有說后半句——也許,只是留下了什么。 比如那條短信。 比如,那張照片。 “你總說不會插手,但你還是來了?!?/br> “我是擔心你?!彼穆曇舻拖聛?,“不是懷疑你?!?/br> 她看著他。 顧漠總是這樣,話說到一半就停。但他的眼神永遠太誠實。 他怕。 怕她真的被別人留下更多痕跡,怕她徹底不再回頭看他一眼。 “你一直在擔心我?!?/br> 她坐在沙發上,聲音淡淡的,“你是我最早認得的人。也是那個,從來沒有試圖碰過我的人?!?/br> 顧漠動了動手指,沒有說話。 “你一直在后退?!彼粗?,“我以前以為你是怕我不肯回應?!?/br> 她搖了搖頭,聲音低得像落在心口的雨:“你知道我一直不敢靠近你,是因為我怕——” 她頓了頓,像在確認那個詞,“我怕我回應的不是喜歡,而只是……習慣?!?/br> “你對我太好了,好到我分不清我靠近你,是因為你,還是因為你代表的安全?!?/br> 她沒動。 空氣像壓著一層透明的繃帶。 良久,她輕聲道:“我打給你,不是因為我怕?!?/br> 她看著他,眼神微亮,“是因為我第一個想到你?!?/br> 顧漠眼中出現一絲松動。 她低頭,把杯子放下,走向他。 她輕輕握住他放在膝頭的手——那雙手骨節分明,掌心溫熱,卻始終收著。 “你可以坐久一點?!彼f。 “我今晚不會讓你留下痕跡……”她聲音頓了一下,像是自我確認,又像是輕輕后退一步,“但我……想你留下?!?/br> 她垂眼看著他的手,低聲道,“哪怕只是陪我坐會兒,也好?!?/br> 顧漠沒有說話。 她靠在他肩頭,閉上眼。 他側過臉,輕輕靠在她發頂,呼吸極輕。 外面還有風,有影子在樓道盡頭游動,但她沒有再怕了。 顧漠還在。 他還在——那本身,就是一種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