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環衛工的慘叫聲被迪倫的歌聲蓋過去了。 佩斯利把?他踹進副駕駛,用安全帶把?人捆上,最后關?上車門:“這才?是真正的老鼠尾巴?!?/br> 老鼠尾巴面目猙獰地看向她:“你什么都別想知道!” “……你們這群人是上了同?一個?培訓班嗎?每次見到我都是這句話?!迸逅估l現這輛車里面比專門用來放垃圾的后車廂還亂,簡直無從下腳,只能收著腿蜷縮在座位上。她仔細檢查一遍,確認此人再也沒有突然自殺的可能性?,才?稍微放松下來。鮑勃·迪倫在口琴結束后又開始唱:“一個?人需要仰望多少次,才?能看見天空……” “即使你殺了我,我們也會找上你?!杯h衛工低語道,“……你逃不掉的?!?/br> 佩斯利默默地觀察他。這只是個?普通男人,長相?普通、聲音普通,放在人群里就像水溶入大海。目前為止,除了印斯茅斯人,她遇見的邪-教徒都是這樣,即使是在路上和他們擦肩而過都不會發現異常。這讓捕獵的過程變得十分艱難。 好在這回總算有點進展了。 佩斯利用冰涼的手指捂住環衛工的眼睛:“我突然想起?以前遇見的一個?連環殺手?!?/br> 她緩慢地收緊手指,感受到對方的眼珠在慌亂地轉動著。 “他以前是伊拉克戰場上臭名昭著的審訊官,回國?之后被當地的□□雇傭,專門替他們撬開一些閉得太緊的嘴巴……我們差點失去一名同?事,才?活捉了他。去年他的死刑應該剛剛執行?!?/br> 環衛工毫無懼色,反而冷笑一聲:“你覺得你能嚇倒我?” “不……我不是那個?家伙。不過我從他身上學到了一些有價值的東西?!迸逅估麥惤亩?,“作為審訊者,我得和你建立相?應的情感紐帶,才?能打破心理防線——我得讓你學會依賴我?!?/br> 環衛工表情輕蔑。他剛想開口嘲諷,眼睛上的手被撤了下去。 在悠揚的歌聲中,佩斯利的聲音聽上去仿佛在哄一個?孩子入眠:“我說過……下一次找上門來的就不是我自己了?!?/br> 一陣強烈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甩甩腦袋,眼前卻不再是骯臟凌亂的汽車車廂,而是熟悉的垃圾填埋場。 天色昏沉,堆成山的垃圾包圍著他,而他仍然被綁在一把?椅子上,斷裂的手臂傳來一陣陣疼痛。他看見不遠處有一輛廢舊汽車,長年累月地放在那里,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鐵皮框架。 渡鴉站在那上面。 黑色的大鳥好奇地看過來。一陣冷風吹過,把?它的羽毛吹得凌亂不堪。就在這裹挾著垃圾的凄涼寒風中,渡鴉的身體里傳來骨骼移動時相?互碰撞的聲音。它迅速膨脹成毛茸茸的小球,接著變形擴張,胸膛開裂,從中伸出一雙長而瘦削的手臂,五指尖銳,原來的爪子則拉長生?出肌rou。它的翅膀不斷地變大變長,從翅根的地方又另外長出兩對黑色的羽翼。三雙翅膀合攏片刻,再一次張開時,一只將?近三米高的生?物從中鉆了出來。 渡鴉的半張臉像面具一樣蓋在祂臉上,底下隱約可見一排尖銳的牙齒,看不見眼睛。祂擁有灰色的皮膚,一條等身長的、覆蓋著鱗甲的尾巴垂落在地上。祂久違地伸展翅膀,厚實柔軟的羽毛中排布著密密麻麻的金色眼球。隨后,祂像荒原里的鬣狗一般四肢著地,悠然自得、滿懷興致地爬下汽車,朝著祂的獵物走過去。 環衛工——他的名字叫做詹姆斯——僵硬地坐在原地。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閉上眼睛,連眨眼都做不到,就仿佛他的眼皮剛才?被融化掉了。詹姆斯只能看著那個?東西繞著圈子走向自己。溫熱的液體從他的眼角流出,大概是眼淚,或者鮮血,或者腦漿。 “你好,詹姆斯?!钡k說話了。仿佛有一千個?男人、一千個?女?人和一千個?孩子同?時在他耳邊哭泣。冰冷的牙齒貼上他的額頭。他聞到一股濕潤的、來自森林深處的泥土的味道。 “——你喜歡鮑勃·迪倫嗎?” 音樂聲從垃圾場的深處傳過來,還是那首鮑勃·迪倫的《答案在風中飄揚》。 佩斯利把?整個?駕駛座翻了個?底朝天。 她找到一本駕照,上面的人臉和眼前這個?靈魂不知道被拖去哪里的男人對得上。隨后,她又從角落里翻出一大疊五花八門的票據,兩個?空彈殼,五部手機,一堆零錢,還有一張皺巴巴的傳單。 佩斯利展開宣傳單,上面有一圈一圈的咖啡漬。這是來自“蒙特利爾青少年之家”的傳單,上面陽光明媚,綠油油的草坪對應著一碧如?洗的天空,由于飽和度太高而有些晃眼睛。草坪上坐著幾個?假裝在微笑讀書的青少年,他們身下則是一行小字:“我們敞開懷抱,接受所有需要醫療、經濟以及精神援助的孩子們?!?/br> 佩斯利翻到背面,什么也沒發現。她暫時把?傳單放到一邊,伸手去掏詹姆斯的口袋。對方像木偶般一動不動,眼睛空洞地注視著虛無。佩斯利從口袋里找到了車鑰匙,油膩膩的熱狗包裝紙,碎紙屑,還有一張小卡片。 卡片的設計十分簡約直白:最上面是“新?月酒吧”,下面是一個?戴著面具的女?孩柔若無骨地躺在地上。什么話也沒說,但什么話都說了。 馬西亞也是在這個?酒吧里認識了海倫……佩斯利陷入思索。但想到馬西亞后,她突然渾身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