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嗎?
刀身像一根巨大的魚刺,卡在他的腹腔,拔出時,鮮血如漩渦迅速暈染。 宋京鈺一動不動,如一具埋在冰下萬年的凍尸。 連呼吸聲都崩潰了的寂靜,只有刀刃一樣襲來的痙攣,手指發抖,牙關震顫,耳朵嗡嗡作響。 死了嗎? 死了吧。 氣管仿佛灌了水,下沉浮起,下沉浮起,姚未晞整個人猶如置身懸崖,開始劇烈喘息。 她的臉色蒼白如骨,她的眼睛像殘酷升起的紅陽,令人毛骨悚然的美麗。 木頭代替舌頭,僵硬貼在舌根,舌尖傳來類似灼燒的疼痛。 “宋京鈺?!?/br> 她喊話,腳趾踩了踩他的臉,依舊紋絲不動。 死了。 蛤,思緒被打亂重組,安裝新的齒輪,生澀運轉半圈,她終于反應過來,拼湊一個字,跑! 從黑色襯衫口袋焦急翻找出鑰匙,迅速穿好衣服,拿起包,還不忘穿上鞋。步伐如癱瘓多年的廢人重新下地般錯亂顫抖,仿佛隨時會倒下。 第叁次見到這個讓她咬牙切齒的門鎖,這次,她殺了撒旦,奪得重返人世的命鑰。 從側面的孔插入,憑著當時偷看卻如匕首刻入腦海的記憶,向左轉叁圈,再向右轉四圈,最后回到中間。 咚、咚、咚。 緊張、急迫、興奮,心臟緊縮得痛苦,脊柱裂開,瞳孔發燙。 一聲脆響,如打開黃金寶箱,門...開了。 感覺血管里沸騰的血液翻涌,內臟全部被血海卷走,分不清是他噴出的血,還是她身體里的血,鼻腔籠罩的味道,是自由。 她像只輕盈的幽靈投入黑夜。 ------------ 雙腿竭盡全力無腦狂奔,身體馬力輸出至極限,渾身每塊rou都各自活著一樣,瘋狂的瞬間。直到咽喉的血腥味噴到口腔,甜的發苦,狂亂的思緒才像發生車禍,半空停止。 我在干嘛? 逃跑。 為什么要逃跑? 我是一只見到人就膽怯逃跑的老鼠嗎? 為什么要逃跑? 對啊。 我傻了嗎? 摩疼的后腳跟停頓,疼痛如蛇一般從腳裸攀上大腿,一路蜿蜒至大腦,注射清醒。 干燥的嘴唇咽了口唾沫,她低頭看向手里的紅刀。 刀尖的血,滴在泥土里一顆污濁的新芽上。 對啊。為什么要狼狽地逃跑? 為什么要害怕? 我有刀我怕什么? 冷靜、冷靜...... 不能被發現人發現尸體,要掩埋,要分尸。 況且...她已經足夠仁慈,在他極樂的時候,送他去極樂世界。 她還沒有真正報復宋京鈺對她干的混蛋事。 近乎中獎的興奮感沿著食道沖刷。 應該對你的尸體施加酷刑,敲碎你的每顆牙齒。如拔下死雞的羽毛拔下你的陰痙,用燒紅的鐵烙穿你的皮膚,挖出你的內臟,扭斷每根骨頭。將你那顆邪惡的心碾成塵屑,直至你的亡魂困在殘破的軀殼,永世不得超生。 最后,不屑地朝殘破的尸體吐口痰。 呸。 對啊,為什么不這么做? 我應該這么做的。 反正。 又不是...... 第一次殺人。 她的睫毛籠罩著蜘蛛網般的陰影,夏末的暖風搖動她的頭發,心臟如同水缸掉出的魚,砰砰直跳。 對啊。 抬腳碾碎沾血的新芽,她像個危險的狂徒在無人的路徑膝蓋抬起一次又一次,踩、踩、踩。 我應該要好好欣賞你美麗而丑陋的尸體。 難以言喻的激動在腦海穿針引線,她轉身原路返回,腳步勇士一般殺氣騰騰,撕裂的月光痛擊腳印,如同泥土的傷口,毀滅這片故土。 不知過了多久,重新站在屋外,房門像苦等主人回來一樣默默開著,姚未晞興沖沖地提刀,沖進房門,第一次這么渴望見到宋京鈺,尤其以尸體的形式。她帶笑。 一步。 兩步。 叁步。 客廳明亮到駭人的燈光如利劍砍傷肩膀。 夜晚的夏風病咳不止,蓬勃的熱氣如鬼爪從背后襲來。四肢仿佛爬滿密密麻麻的蚜蟲,貼著皮膚冰涼地吸吮滴落的汗液,紅蜘蛛在她的眼底結網,一片血色。 從頭頂傾盆而瀉的冷意讓她渾身發抖。 尸體...... 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