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隆春明顯被噎住了。外面的世界的一點邊角，對于他來說好像也能產生打壓。

    白唯卻還沒有放過他。他道：“還有那瓶紅酒……唔，或許餐廳的老板娘不太清楚。紅標和黑標的酒是不一樣的。你的弟弟方才說的是數量稀少的黑標酒，但這里賣的酒，是紅標，成批量出產的大貨。當然，初識者對此不了解也正常，只要別遇見懂行的人就好?！?/br>
    “我恰好認識這座酒莊的主人。如果你們想嘗嘗黑標酒的話，我可以讓他送我幾瓶?！?/br>
    白唯微笑。他的唇角在燈光下勾勒出十分禮貌的、完美的弧度。正和他在社交場合里會露出的弧度一模一樣。

    而后，他帶上盧森。白唯身著淡藍色西裝，雙腿挺直，步伐輕快。他優雅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隆春回頭時，卻只看見自己弟弟陰森的面龐。

    “他和你說了什么？”

    “……我們先回去?！甭〈翰幌朐谕饷婧妥约旱牡艿芩撼?。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努力淡化家里還有隆夏存在的事實。

    “快告訴我！”隆夏拔高了聲音。

    開始有人看過來了。隆春不由分說，他推著隆夏的輪椅直到車上。隆夏明明可以瘸著腿勉強行走，但被隆春抱上車里的座位時，他癱得就像一條煮過頭的面條，說不清是因為故意報復他的哥哥，還是因為生氣。

    隆春不想在矛盾沒解決時開車。那兩場車禍同樣給他留下了陰影。他看著后視鏡，深吸一口氣道：“他剛才說酒?！?/br>
    “他說酒什么？告訴我！”

    隆春簡單地將白唯的話復述了一遍。隆夏于是什么話都不說了，只是坐在后座。隆春的心臟卻沒有被放下來。他知道，隆夏這樣的平靜，反而是發瘋的先兆。

    但他要趁著這份平靜，將車開回家。果然，在停好車，仆人將隆夏推到他的房間里后，隆夏又開始發瘋了。

    “?。?！”

    “額?。?！”

    刺耳的叫罵聲、摔東西的聲音不絕于耳。就在隆春揉太陽xue之際，任君堯從另一邊樓梯走了下來。

    “怎么了？”他探著脖子，看了一眼隆夏房間的位置，“誰又刺激到小叔子了？”

    “沒什么，你回去吧。他一會兒就好了?！甭〈赫f。

    “哦?！比尉龍螯c點頭，他看起來也不是很關心隆夏究竟怎么了。

    隆春看著他的背影，心想任君堯不關心這件事也很正常。隆夏是個殘疾，而且大概率一輩子都是了。他這一生都將在隆家生活，不會自立門戶，也不會分走財產。如果他哪天因為抑郁自殺了，這對于他們來說還要更輕松。

    就在這時，他聽見一個女人柔柔地嘆了口氣。

    原來隆冬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側。她憂慮地看著隆夏的方向，用她的身體柔軟擁抱了一下隆春。

    她身上溫暖的香氣可以讓人的心情稍微平靜。

    “jiejie……”隆春說。

    “你去安慰一下他，和他聊聊吧?！甭《瑴睾偷卣f，“他總是最聽你的話了?！?/br>
    隆春的身體顫了一下。但他點了點頭。

    隆冬站在原地，看著隆春走入隆夏的房間。

    她走樓梯上樓。在走入屬于她的房間前，她轉頭，看向走廊深處的另一個房間。

    那里曾是她的meimei，隆秋的住處。

    她看了那房間一會兒，隨后開門。門里有幽幽的光傳來，似乎這個房間里只開著一臺電腦。

    她關上了門。

    在屬于隆夏的大房間里，一切都被砸得七零八落。隆春剛一進來就轉頭躲過了一個抱枕。隆夏坐在輪椅上，紅著眼睛對他大吼：“滾！滾??！”

    隆春看著抱枕從門框上滑落。他轉手關上門，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是要我滾，還是要我留下？”

    隆夏定定地看了他許久，忽地撕心裂肺地嚎啕起來。

    隆春跨過滿地障礙物。他在床上找了個空檔坐下，把自己的腿放在沒有碎片的位置上。他合著手，只是看著他。

    他覺得自己或許平靜或厭倦。終于，隆夏不大哭了。他轉過滿臉是淚的臉，忽然惡狠狠地看向他。

    “我要那個，你給我抓一個回來?！?/br>
    隆春就在那一刻毛骨悚然起來。

    第45章 狗

    “你又發瘋了是吧，你之前殺的那些還不夠多嗎？”

    “你明明說過的。你說過你會成為我的腿的！”隆夏用手用力錘擊著輪椅，“你騙我，你和所有人一樣，都在騙我！”

    “我恨他！”他忽然又大聲道，“他看不起我、害了我……可他一點都不記得！”

    在目睹隆夏凄慘癲狂的表情后，隆春又把話咽回了肚子里。他近乎絕望地看著隆夏：“好，這次你要什么，兔子還是狗？”

    “狗?！甭∠恼f。

    在得到哥哥的許諾之后，他又暫時地恢復了平靜，只盯著桌子上唯一完好無損的同學錄出神。所有的東西都被砸碎了，只有這本同學錄，完美地躺在一片瑕疵之間。

    隆夏不許任何人動它，也不許任何人使用它。但隆春知道，隆夏大概是癡迷于這本同學錄里存在的某個人。

    半夜，隆春終于從弟弟的房間里疲憊地出來。面對仆人們的詢問，他什么也不能說，而且，他也只能靠自己來做這件事——完成隆夏給他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