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澗清才看到她手里拿著東西，像是一株草，“這是什么？”

    程顏攤開掌心，一簇綠意：“夏天要到了，傍晚蚊蟲比較多，剛剛來的時候，我在店門口揪下一簇蚊凈香草，可以防蚊?！?/br>
    君澗清恍然。

    她看著特意走過來的程顏，眼底漫起點點笑意。

    “多謝……顏顏？”

    傍晚的天，晚霞褪去，天空是深深淺淺的幽藍。

    程顏手指不自在地蜷縮起來，耳根也有點癢。

    她舔了舔唇，聲音很低，仿佛怕被人聽到：“我好心來給君姨您驅蚊，您卻逗我玩兒?！?/br>
    君澗清抬眸，從下往上看她，能模模糊糊看到她不斷顫動的睫，像振翅欲飛的蝶。

    “怎么會呢？”她的語氣十分溫和，自然地說起道理，“我是看剛才那位老太太這樣稱呼你的，覺得這個稱呼挺好?！?/br>
    程顏說：“那是長輩?！?/br>
    君澗清反問：“我不是嗎？”

    她幽嘆：“你稱呼我為‘君姨’，我再直呼你的名字，未免太過生疏?！?/br>
    “顏顏，這樣正合適?！?/br>
    她淺笑，態度溫和，卻不容置疑。

    第15章

    程顏無言。

    她目光游弋，避開君澗清的眼睛，低言：“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吧?！?/br>
    她似乎聽到君澗清輕輕笑了。

    不是那種無聲的淺笑，而是裹夾著愉悅的低笑，輕輕啞啞，有一點撩人。

    程顏抬起頭時，對方已經止住，唯有唇角上揚的弧度，彰顯著剛才不是她的錯覺。

    氣質一向高不可攀的女人，變得似乎平易近人了一點。

    只有一點。

    朱婧然從車盤底下鉆出來，臉上蹭了點灰，她毫不在意地用袖子往上推了推妨礙視線的碎發，看著輪椅上的女人：“您的車已經修好了?！?/br>
    司機上車檢查，成功啟動，確實沒有問題了。

    君澗清頷首，那些對著程顏才露出的溫和盡數被收起。

    “謝謝?！?/br>
    即使是說著感謝的話，態度依然矜貴且疏離。

    朱婧然取下手套，看了一眼她旁邊站著的程顏，說：“應該的?！?/br>
    她從兜里掏出收款碼，讓走過來的保鏢掃。

    顯示到賬成功后，朱婧然臉上的笑更燦爛了。

    “我該走了?！本凉厩逭f，目光輕飄飄地落在程顏身上。

    接收到信號，程顏伸出手，支棱著小幅度揮了揮，頭微微歪，看著君澗清，“那……再見？”

    有一瞬間，君澗清被她的動作可愛到了。

    她不著痕跡地吞咽了下喉結。

    旁邊的朱婧然看到了，轉過頭，無聲地笑。

    君澗清藏下眼底的浮動，含著一絲無奈開口：“今天似乎是工作日？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啊，原來是這樣。

    程顏收回自己的手，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

    “不了，我——”

    “——學妹?！?/br>
    熟悉的、溫柔的女聲由遠及近傳來。

    程顏和朱婧然下意識聞聲看去。

    聽到這道聲音，君澗清一瞬間攥緊掌下的扶手。

    “學姐，你怎么過來了？”程顏往前走了兩步，看著走過來的人問。

    她和輪椅上女人的距離被拉遠。

    夜風透過間隙輕起，吹動程顏的衣角，輕柔的布料從她手背上摩挲而過，不作一絲停留。

    目光落在飛走的衣角，君澗清眼底驟冷。

    “我看你們還沒回來，過來看一看?！标愂嫒A說，她看著朱婧然拎著工具箱像是結束的樣子，“已經修好了嗎？”

    朱婧然：“剛結束。車子拋錨了，小零件有點問題，換一個就好了?！?/br>
    “等的急么？”程顏問。

    陳舒華莞爾笑：“不急?！?/br>
    兩個人若無旁人地講話，氣氛和洽溫柔。

    君澗清驟然出聲：“該走了?！?/br>
    談話被打斷，程顏和陳舒華一起回頭，保鏢不知道什么時候退到君澗清身后，兩個人似乎要走了。

    陳舒華猛然看到她出現，沒有控制住表情，臉上充滿震驚：“君、君姨，您也在??？”

    她看了看旁邊的黑色邁巴赫，又看了看朱婧然，“原來是您的車拋錨了?！?/br>
    君澗清目光沉沉，冷淡道：“嗯?！?/br>
    “……”

    察覺到這種冷漠，陳舒華有些不知所措。

    在沒認識君澗清之前，她畏懼君氏掌權人。但是自從當初的生日宴會上見到君澗清后，對方態度溫和，還讓她改口，陳舒華的畏懼不知不覺消減了些。

    之后的偶遇，君姨也沒有表現出極強的壓迫感，她險些忘記當初獨自面對她時的拘謹和窘迫了。

    程顏迅速接過話題，再次伸出手揮了揮，唇邊帶笑：“您要走了？剛剛謝謝君姨的好心提議，我待會兒坐學姐的車回去就好了，就不讓您繞路了。拜拜，君姨?！?/br>
    君澗清深深地看她一眼，“再見?！?/br>
    程顏看到輪椅被推到車門旁邊，保鏢站在打開的車門邊，抬臂靜候，上面坐著的女人站起來，彎著腰抬腳進去，而后車門被合上。

    這是她第一次見君澗清站起來的樣子。

    那雙挺括西裝褲下的腿，筆直修長。

    好長的一雙腿。

    坐著的時候不顯，但站起來的時候，格外吸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