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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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拾月深吸一口氣,閉眼逃避和寧清歌的對?視。 木門被合上,將外頭光線隔絕,只有些許印在紙窗的橙色余暉,能瞧出此刻已是黃昏時刻。 盛拾月慢吞吞拖著腳步向她走過?來,像之前無數次一樣?,坐在寧清歌身邊。 “寧清歌,”她又喊了一遍。 “我在這里,”寧清歌的聲音很?溫和,帶著些許嘆息,像是在寒冷冬日泡進暖泉之中,就連骨頭都被泡酥,這叫人生出懶意,不肯動彈。 “哭了?”寧清歌偏頭看向她眼角,察覺到不尋常的紅。 “怎么哭了啊,”她有些無奈,抬手用指腹撫過?她眼尾,嗔道:“都當了太女了,還在外頭哭?!?/br> 盛拾月偏頭躲開,不肯讓她看,只悶悶冒出一句:“沒有?!?/br> 也不知?她哪里來的底氣說?這樣?的話。 寧清歌笑了下,隨即放下手,說?:“衣服怎么也亂了?像是和誰打架輸了一樣??!?/br> 盛拾月癟了癟嘴,外頭那個足以讓人依賴,受人信賴的太女殿下,在寧清歌這兒,總是要小個幾歲,擺脫不掉的孩子氣,嬌得?很?。 “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盛拾月說?。 寧清歌眉頭微微皺了下,便道:“下次注意些,別?老是分神想其他?,等會讓南園把徐大夫叫回來,讓她給你看看,有沒有傷到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盛拾月搖頭就否認:“不疼?!?/br> “還是得?讓徐大夫看看,”寧清歌不大贊同,她就是這樣?,傷在自己身上是無關緊要,傷在盛拾月身上,哪怕是只是個指甲蓋大的傷口,也會皺眉不展。 盛拾月沒有答應,只是搖了搖頭,看著她說?:“寧清歌你在等什么?” 身后的木窗緊閉,散落的光斑落在兩人身上,她們還是像往常那般親密,時常粘在一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有時說?棘手的政務,有時聊湖泊里的荷花開了,沒有什么主題,就是想和對?方說?說?話。 可是現在不一樣?。 寧清歌沉默了下,只道:“能在此刻見到殿下,我很?開心?!?/br> 她的聲音很?輕,好像怕驚擾了這個小小的美夢。 盛拾月突然有些、不知?該怎么辦,在趕回來的路上,她一邊惶恐,怕寧清歌自我了斷,一邊憤怒,方才踏階而上時,她差點想一腳踹開房門,大吼寧清歌一聲。 可她什么都沒有做,自踏入房間里,便有一種悲寂的感受,像是水銀從心臟流淌,灌入每條血脈中,像是掉入湖泊,不斷往下墜,涌來的冰涼水流捂住她的眼耳口鼻,像是跌進無盡的泥濘,無法掙扎,只能任由爛泥將她包裹住。 一點辦法也沒有,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盛拾月張了張嘴,話還沒有說?出,眼眶就先紅成一圈。 她說?:“寧清歌,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br> 她突然放棄了掙扎,眉眼都塌下去?,瘦弱脊背彎曲,像個打架輸了的小貓,連尾巴都搖不起來,如同脫力般的虛弱。 “寧清歌,我什么方法都試過?了,”她又一次開口。 另一人不像往日機敏,好一會才回答:“我知?道?!?/br> 她補充道:“殿下、殿下一直很?努力?!?/br> 盛拾月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 又陷入沉默,她們往日也會陷入安靜中,兩個人都不說?話,就粘在一塊,不會覺得?尷尬、無法忍受,可此刻不一樣?,這種寂靜如同螞蟻,順著盛拾月腳腕往上爬,咬在骨縫間,像要將她骨髓吸出。 盛拾月握近拳頭,她有一些亂,腦子被攪碎,混成一攤白?漿糊,只要不逼著自個想事情,就會陷入發愣的空白?中,耳畔空鳴陣陣。 她現在就想走掉,把自己往外頭湖泊里一丟,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面?對?。 可她心里清楚,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可以肆意嬉笑怒罵的太女,今日之后,她會更加忙碌,肩膀上扛著更多更沉的責任。 沒有人能幫她,這一切都是她該承受。 恍惚間,她還能感受到掌心下跳動的脈搏,是她掐在盛黎書脖頸時,感受到緩慢跳動。 她扯了扯嘴皮,又一遍重復喊:“寧清歌,我什么方法都試過?了?!?/br> 好像在告訴自己,她已經盡力了。 寧清歌溫聲回答:“我知?道?!?/br> 盛拾月突然覺得?有點可笑,或許她們從來沒有契合過?,像兩塊破石頭,即便怎么做,都無法拼在一塊。 明明她在說?其他?,可寧清歌卻?一心求死,好像為她犧牲是什么無比值得?的事情,從來沒有想過?自己。 就好像真的像靜幽道長擔憂的、盛黎書所說?的那樣?,寧清歌她已經被姜時宜洗腦了,灌輸了只能是盛拾月的執念。 盛拾月鉆進了死胡同。 像生氣又發不出脾氣,指尖在掌心留下月牙凹坑,卻?沒有感覺到疼。 她咬著牙,硬邦邦道:“你把手鐲還我?!?/br> 那人停頓了下,少見的猶豫,垂落的眼簾,在眼瞼留下淺灰色的影,與瓷白?膚色相?襯,看起來有些可憐。 可她可憐什么呢?! 她盛拾月才是那個被蒙在鼓里,被人當做傻子,推著往前的提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