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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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里, 是誰等在門口, 留下單薄又執著的身影那頭上的積雪早就化了,又很快在發絲上結成冰。 深紅配著祖母綠, 大喜事啊…… 他進門, 將鳳釵為她戴上, 強壓下心底悲郁, 拿起桌上的蓋頭。 “小尾巴, 阿姐今天好看嗎?” 她的笑容那樣明艷, 如她的封號昭陽,真似朝陽。 他將鑲金紅布蓋在她頭上,再也撐不住笑, 垮了臉。 “皇姐……”他欲言又止,攤平攥緊的手指, 讓她把芊芊玉手搭在他掌心。 ——多想…… ——多想十指扣,多想蓋頭揭,多想交杯飲,多想…… ——多想你嫁的是我。 他送她出嫁,從將軍府閨房到門口,他有思緒百千,情絲萬縷。 他目送她上轎,然后在婚宴上喝得不省人事,恍惚間聽見花白了發的老皇帝說…… 說什么呢說他這個幼子不成器,難堪大任。 “做個閑散王爺也就罷了,早些讓他娶了心儀的女子,過好自己的日子,省得日后野心大起來……” 后面的話他再怎么努力也聽不清,他就這么趴在酒桌上睡著了。 是誰有力的雙臂將他抱起,是誰說,會保他一世安寧 他不知道。 兄長的懷抱一點也不舒服,硌人的慌。 兄長低聲說,“你不會反的對嗎?孤就你一個弟弟,平安平安,有平才有安……” 他不答,那時候他想,那就一輩子窩在府邸,做個讓人放心的廢物王爺罷。 他不答,嘔吐在顏安衣襟,他想,他這輩子都娶不到心悅的人了。 顏安也不叫人,就自己抱著他,一直回到東宮。 東宮太子妃,昭陽公主,就等在旁邊廂房里。 他該有所察覺的,他的兄長照顧了他一夜,卻叫公主獨守空房。 可他醉得太厲害了,什么也想不到。 顏安不愛她。 正如皇姐不愛他一樣。 清冷孤寂的身影,手里執一把剪刀,裁下牡丹花葉。 錯手,剪了花下來,花如人頭落地。 再也看不到那明艷朝陽的影子,他的皇姐神色疲憊,“小尾巴,你能教教阿姐做巧餅嗎?快七夕了……” 餅還沒有學會,先帝駕崩,他的皇兄繼位。 再也沒有一個老人,為這對新人頂下外界的壓力。 初登基,遵遺詔,立太子。 同日,廢太子,與前皇后一并入冷宮。 再無人問津。 其實是有的啊……顏平看著顏華池的臉,嘆息。 ——怎么就一點兒也不像呢,一點兒也看不見故人之姿。 “你隨寡人來吧”,顏平率先邁出步子。 顏華池把腳從桌上放下來,懶散起身,跟上。 “那是一個陰謀,那是一個詛咒”,顏平語調平靜,“每一個踏上皇位之人,都知道天齊的國師究竟是什么東西?!?/br> “三千年了,沈長清再強,也該日落西山了吧”,顏平好像很喜歡自言自語,“怎么能算皇族卑劣呢,是他自己說要保顏家子嗣長存?!?/br> 顏華池心里一緊,快走兩步攥住顏平的袖子,“你……不,你們……” “是我們”,顏平笑著看向顏華池,“你流著顏家的血,你也是它的受益者?!?/br> 寒風越發刺骨了,那是一種無論穿多少衣裳都蓋不住的陰冷。 越接近冷宮,越好似能聽見無數人混雜在一起的哭泣聲。 “還記得那口井嗎?你母親自殺的那口井?!?,顏平的聲音穿透凌亂的哭聲,“知道那上面的陣法符文是誰留下的嗎?” 顏華池驟然闔眸。 怎會不知 “除了他沈長清,誰有這樣的本事,留一陣在世中,千年都不散” “三千年前,顏家先祖偶然發現,那并非是封禁陣法”,顏平好像完全不在意顏華池的臉色,一字一句道,“那是他獨創的陣法,上面的符文連通著他的魂,投怨鬼入其中,便可凈化怨氣,送其輪回?!?/br> “先祖猜測,這是國師為太祖所設,太祖并未建新宮,前朝陰氣太甚,于是國師做此陣,欲將舊宮厲鬼一并解決?!?/br> “國師仁慈啊”,顏平慢慢從顏華池手里抽回袖子,“他不愿趕盡殺絕,竟然愿意用自己的壽命去渡那些無可救藥的惡鬼?!?/br> “朕早勸過了,他的仁慈,早晚叫他萬劫不復”,顏平攤攤手,“若不是他仁慈,又怎會叫先祖鉆了空子,請人改了陣法?” “畢竟,仙人魂靈,誰人不垂涎?”顏平在冷宮內壁上敲敲打打,像在尋找什么,“先祖找的人盡了全力,才改動了那么一點點,想……可誰知道他沈長清并非是仙,卻是個極兇厲鬼呢?” “也算顏家倒霉,活該纏上詛咒”,顏平用力把一塊磚頭抽出來,里面竟有一個拉環。 冷宮十三年,他竟從未察覺。 顏華池默默看著顏平一番費勁打開暗門,內里壁畫陳舊不已。 油燈一盞盞亮起,長廊壁畫上的險惡用心令人肝膽俱寒。 可顏平用那樣仿佛事不關己的語調,平靜訴說著來龍去脈。 “先祖那時遲遲無子,他擔心顏家就此絕后,于是想借國師仙力延續后代?!?/br> “他雖心有愧疚,知道那樣做有很大可能會害了國師,可想到國師曾經的承諾,也就說服了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