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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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阿山再睜眼, 看到的就是正下方一小塊地上鋪著的墨綠藤蔓。 藤蔓上有青碧的葉, 有白色的小花。 藤蔓慢慢編織出一個人影, 那人盤腿而坐,頭頂聚滿了白色的小花, 十指蜷曲雙臂向前, 像是在與誰十指相扣。 那人身下的地上一層層小白花將他環繞。 陰水繞著小白花畫了一個圈, 像在守護。 陰水之外, 荊棘遮擋間, 藏著一口扭曲怪異的井。 井口很深, 往里面望去,一個長發的女人蜷在井底,她的身體曲折, 脖頸折斷,多處骨裂塌陷。 阿山不知道井里的女人代表了誰, 他從滿是荊棘的空中小心落下,藤蔓在他身周,幫他掃開擋路的荊棘。 荊棘的刺劃傷了藤蔓,墨綠的汁液溢出來,滴進黑水。 頹然疲累的黑水因為這一點汁液,仿佛瞬間恢復了生命力,重新振作起來,慢慢向荊棘的方向擴散。 白鴿從阿山懷里探出頭,嘆息,“咕,想不到小主人心底竟有三方執念糾纏?!?/br> “哪三方?”阿山知道白鴿能聞出來。 “咕,荊棘不知道,只知道很臭很臭,還有點辣”,白鴿嫌棄地用翅膀扇了扇風。 “藤蔓是他自己,他與荊棘是對立的?!?/br> “黑水是……”白鴿還沒說完,便被阿山打斷。 “黑水代表主人”,阿山默默盯著那灘軟綿綿的玩意兒,“是小主人心里的主人?!?/br> “咕,我心里的主人是碧藍的天”,白鴿搖頭晃腦道,“你心里的主人是神龕上的仙?!?/br> “怎么到了小主人心里,主人就變成了這般柔柔弱弱需要保護的樣子?” “那不重要”,阿山翻了個白眼,“無論他怎么想主人,事實是主人在幫他抵抗荊棘,幫他拔除尖刺的傷害,做回自己?!?/br> “咕,你說的不完全對”,白鴿雙翅叉腰,“小主人也在配合主人啊,而且……” “你看,藤蔓和白花編織的不是他自己,是主人啊……” 柔軟的黑水,是一道堅強的屏障,隔絕荊棘的侵擾。 綠色的藤木是歷經苦難的蛻變,白色的小花是希望的光芒。 而代表痛苦和絕望的荊棘在節節敗退。 所以常青藤是現在,荊棘是過去,白花是未來。 黑水跨越所有這些艱難的歲月,一直長存他心底。 “咕,主人的門后是眾生”,白鴿兩眼放光,“小主人門后是主人?!?/br> 阿山看著白鴿,露出嫌棄的神情,“你干嘛笑這么變態!難不成你贊成他跟主人在一起?!” “咕!他倆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白鴿翹起爪子撓撓頭,“那三個月我還特意飛遠了點,我以為你……” “那時候我不在山上!”阿山氣不打一處來,“原來就是他放水淹山!你知道后來我和阿眠花了多長時間才把光禿禿的山頂栽滿樹嗎!” “咕!你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怎么想!”白鴿飛到阿山頭頂,“主人自從辭官,一路向東,連他老家潤寧都沒有攔住他的腳步,唯獨停在了扶褚山,你還不明白嗎?” “我明白什么!”阿山嘟起嘴,“他叫我和阿眠留在山下,說要去解決山上的極兇……我又看不見,隔那么遠也聽不清……我反正當真了,誰知道他在山上跟……跟……” “哼!”阿山頭一偏,徹底不說話了,眼睛里滿滿的都是惱怒。 隔了一會,他喃喃,“三個月后他下山接我們,結果不光自己死了,甚至還變成了極兇……” “賽狗聞,你說……這事是不是跟小主人有關系?” 白鴿一躍而起,然后俯沖而下,狠狠啄了阿山腦門一口,翅膀不停拍著阿山的臉,“咕!你再叫一個試試!” “咕!管那么多干什么!主人開心就好!” “誰跟你呀,頭腦簡單!屁事不往心里去!”阿山捂著頭,蹲下。 “咕……也不知道小主人怎么樣了”,白鴿飛回阿山頭頂,把阿山的發抓成了個雞窩。 “真是令人擔憂啊……”白鴿向后背著翅膀,頗有些老氣橫秋的味道。 …… 主魂潰散的地方,在西方三十七里。 觀音廟。 沈長清從門中穿出來,籠罩在控制不住四處逸散的紅霧里。 他踉蹌了一下,才堪堪站穩身形,不至于摔倒在地。 他已經來不及思索為什么明明已經附身胡萬的邪祟會回到觀音廟,又是怎么回到的。 紅霧很快消散不見了。 他站在高高的門檻前,深深皺起眉頭。 那里面有三個大兇的氣息! 罪觀音不是邪祟嗎…… 莫非是天庭的圈套?用三個大兇來埋伏他 那未免也太瞧不起極兇之能了。 沈長清面沉如水,緩步走進去,跨過高高的門檻之時,扶了門框一把。 走入大殿,乍一看見里面的怪異景象,連他也禁不住心臟重重一跳。 荊棘叢生,蛛網密布,密密麻麻的刺擋住了來路。 沈長清過不去,荊棘已經喧賓奪主,填滿整個大殿。 案前陳設全部被扎穿,荊棘無意識攻擊著所有靠近之物。 太陰舍棄了神像,鉆進大刀里,藏在紅柱后面。 觀音像四分五裂,五官都模糊了,一根荊棘正好扎在它臉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