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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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了徒兒不招人喜歡”,他咬唇,要哭不哭看著沈長清,“沒人比您更清楚,徒兒究竟是個什么東西?!?/br> 他乃極兇轉世,天煞孤星。 廣福二十九年,皇長孫顏華池于東宮降世。 同年,西北邊境來犯,蕓隱三城至今沒有收復。 廣福三十年,蝗災連著瘟疫,天齊死者渝萬。 廣福三十三年,顏安繼位,立顏華池為太子,當夜太廟失火,列祖排位俱焚。 永安元年,罷太子,廢皇后,冷宮大門落了金鎖,從此天下才太平了近十三年。 平昭元年,前朝廢太子顏華池前腳剛踏出冷宮,不過半年,益州便遭大難。 謝三財是一個會信卜算,會畏懼天命的人。 他怎能不怕? 他不可避免地懷疑,如今太平教落得如此地步,是否都是因為他識人不清,讓這個災星做了他的副教主? 沈長清的臉色不太好看,他站起來,一步一步靠近謝三財,“命是人自己走出來的,從來不是靠天定的?!?/br> “他若真是傳言里那樣恐怖如斯,沈某作為他的師尊,恐怕早就已經被克成個殘廢或者干脆不在人世了。 “天地尚不能抵擋一二,沈某何來的本事螳臂當車?” 顏華池目光灼灼望著沈長清的背影。 沈長清這個人啊,是一泓清泉,大部分時候都是平靜的。 可這個溫和平靜的人,今天泛起了漣漪,在護著他,還為了他動氣了。 哪怕就只有一點點,他也覺得好高興,好高興。 想……再多一點…… 顏華池眸色一深,舔了舔牙尖,決定加把火。 他道,“孤對你不薄,助你太平教壯大至少七成,沒有孤,你謝三財什么也不是?!?/br> 顏華池昂起下巴,斜眼看著謝三財,眼中盡是不屑,“孤還未動,謝教主已經嚇成這樣,孤看這太平教也不過如此?!?/br> 沈長清嘆了口氣,“沈某言盡于此,當今天子弒兄篡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沈某欲扶新帝登基,跟與不跟,左右是謝教主自己的事?!?/br> 這話里其實是沒有給謝三財留選擇的,謝三財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跟。 沈長清既然把顏華池的身份透露給他,又告訴他這么多機密,他如果不跟,就算長清君宅心仁厚不會對他怎么樣,顏華池那條瘋狗也一定會殺人滅口。 謝三財苦笑,“我跟如何,不跟又如何,左不過死路一條,我太平教之人可以死,但絕不能死得窩囊!” 謝三財疾走兩步,又一次跪下。 是對著顏華池。 他已經看明白了,在權謀角逐這一事上,顏華池才是主角,沈長清不過是這位前太子的軍師罷了。 這天下終歸是顏華池的。 “謝某人今日帶著太平教四千余人投奔殿下,上有日月可鑒,下有山河印證,謝三財對天發誓此心永不背叛! “但,謝某有一個條件!請殿下務必替謝某和劉先生報仇!血洗牛駝山,手刃狗皇帝!” “你準備拿什么跟孤談條件呢?孤的好大哥?”顏華池還是那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謝三財低頭,他除了太平教,身無長物,已經拿不出來什么了。 這個被逼到絕境的男人,跪在地上顫抖,眼睛里流不出一滴淚。 他想,老三已經死了,好多兄弟都死了。 他想,是他對人家不好在先,現在為了剩下的兄弟們有個出路,他謝三財受一點委屈又怎么樣呢? 謝三財終是俯下身子,高傲的頭顱貼著地面,以頭搶地。 “謝某…愿為家臣,長侍殿下左右?!?/br> 顏華池愣了一下,想不到他居然能做出這么大的犧牲! 謝三財的聲音無比悲愴,“待殿下登基,臣愿入宮……一生為奴?!?/br> “一生為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顏華池冷笑,“滾起來,孤不需要你侍候!” 這不光是放棄自己自由身的權利!更是連個正常人都做不得了。 謝三財是員猛將,不該如此暴殄天物。 顏華池只想敲打敲打他,讓他這匹烈馬能馴服點,省的日后鬧起來惹自己心煩。 可沒想到他敢下這么大決心,入宮當太監! 沈長清有點想笑,自家徒弟嘴硬心軟的樣子,還…挺有意思的。 但他到底是忍住了笑意,走回原先的位置,拿起桌上的茶杯,挑了個離徒弟遠的地方,走過去坐下捧著茶,一邊喝一邊看戲。 看了一會,見謝三財還是不起來,料想是這人鉆了牛角尖,沒明白徒弟的言下之意,頗有耐心開解道,“行了,地上涼,謝教主還是趕緊起來吧,牛駝山傷天害理,沈某不會放過它,至于顏平——” “他擋了我徒兒的路,我這個做師尊的,總是要替華池掃清這些障礙的?!?/br> 沈長清的神情溫溫和和,說出來的話可一點不溫和。 “他要是不識趣,沈某就只好請他死一死了?!?/br> 謝三財在某一個瞬間,忽然覺得這師徒倆簡直一路貨色。 不愧是一脈相承的失心瘋。 怎么說呢……就……活該他倆天生一對。 瘋得厲害點的那個朝輕點的那個招招手,似乎完全忽視了謝三財。 “坐太遠了…師尊最好過來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