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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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目瘡痍,尸骸遍野。 顏柏榆與沈長清并肩走在潤寧城中,入夜,燈火不再,書卷沉銷。 夫子太老了,他老眼昏花,再也教不了書,因為體弱又做不了工,在他的兩位學生四處征戰的時候,他卻在沿街乞討。 如今他的學生回來了,而他墳頭草已有三丈高。 清高的夫子到死也沒有向他的學生開過口、求過周濟。 他們回來了,但這里再也不是他們熟悉的家,一切都讓他們感到陌生。 “長清啊,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你為什么要跟著我打仗。如今是亂世,厲鬼多如牛毛,正是你大展拳腳的時候,你想要天下太平,那為什么不先去除祟?!?/br> “天下不掃,jian佞不除,惡鬼難清,業障難消?!?/br> 路有凍死骨,沈長清捧了清雪,蓋住僵硬的尸體,那只是一個孩子。 一個本該被爹親娘疼的孩子。 “這場仗如果我們不打,就是我們的下一代要打”,沈長清在寒風里嘆息,呼出的白霧仿佛是縈繞他周身的仙氣,“柏榆,我不想讓這些孩子,再吃我們當年的苦?!?/br> “我想要天下太平,孩子們能好好念書,我想要看到你說的,百姓富足?!?/br> “那就打!”顏柏榆目光堅定,“我顏柏榆和我的兄弟沈長清對天發誓,一定要這天下黎庶能夠安居樂業!” 大雪蓋了他們滿肩,血液卻漸漸沸騰,年輕時的盛氣足以支撐他們頂著風霜雨雪翻山越嶺、南征北戰。 沖鋒的號角依舊激昂,顏柏榆大手一揮,三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將士眼中的星比月更明! 可他們最后又是如何走到形同陌路那一步的呢?沈長清想不通。 夢該醒了,沈長清一身青衣,紅墻上一支白梅探出頭,他沿著狹長的宮道向外走。 這天下終于是清凈了,但清凈了的人間卻不能容他。 沈長清往東一直走,路過潤寧,沒有停留,只說了一聲再見。 再見,他的塵緣。 沈長清就這么一直走啊走,爬到扶褚山頂,就再也走不動了。 他太累了,這場夢他做得夠久了,他跟自己說,不要再貪念了,快些醒來。 雖然物是人非,可如今的太寧,或許還有熟人的后代。 沈長清閉上眼,又睜開。 眼前是蔓延開來的大片大片的湖泊和沼澤,水上浮滿了雜物和……肢體。 洪水渾黃,偶爾還有地方慢慢暈出淺紅。 濃郁的怨氣從水中沖天而起,又化作漫天黑雨,到處散播著死亡、恐懼和瘟疫。 洪水里冒出一縷連著黃褐頭皮的發。 惡臭味撲面而來,那東西攪動著洪水,慢慢浮出水面。 它有點神志不清,胡言亂語地說著渾話,“是活著還是死了?是你死了我活著,是你活著我死了。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我也死了!我們都死了!都死了!” 第019章 你是個死人! 那人……不,應當稱之為怪物。那個怪物身上纏滿了一層一層的頭發,血水夾著黃褐色的穢物不斷滴落在水中。 蛆蟲一樣蠕動的發絲下,藏著一只痛苦不堪的眼。 “我是誰……我是你,我不是你……你是誰?你是我嗎?” “我找不到我了……” 沈長清眉頭緊鎖,穿過鬼門,瞳孔泛起不正常的白色。 就像一個人死了太久,眼珠子就會漸漸發白。 “你……”那怪物瘋瘋癲癲的,此時竟也本能感到害怕,并從這畏懼里撿回一絲理智,“不…你不是我……你是個死人,你是個死人!不要,你不要過來??!” 那一層層裹著血絲的黑發在冷風里瑟瑟發抖,而沈長清聲音依舊溫柔,“劉陽,你覺得自己這個樣子,還能稱得上活著嗎?” “劉……陽…… “誰是劉陽……我是劉陽……不!我不是劉陽!不是劉陽!不是……不是……不是我……” 那怪物忽然狂躁起來,瘋狂撕碎身上纏繞的東西,大片大片頭發被他撕扯下來,漂浮在水面上,絲絲縷縷的紅往河水深處滲透,那怪物終于露出完整容貌來。 沈長清一眼看過去,只覺得那張臉實在是慘不忍睹。 他臉上刺滿了字,甚至刻進了右眼珠里,只留下左眼勉強視物。 被刻了字的那只眼球流出的膿血染紅了那些纏住他的發絲。 那些字一大團一大團疊加在臉上,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內容,只有眼珠子上的勉強能辨明。 只兩個字,“狗官”。 “不是我……”那怪物完好的左眼留下淚來,清明的。 右邊卻是黃膿和鮮血。 “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有貪……我冤枉,我冤枉啊——!” 吏部有載,劉陽四十八歲中舉,為官十六年,如今已經是六十四歲的老人了。 這個老人像個小孩子那樣嗚咽起來,一邊喊著冤,一邊又無力解釋什么,只是一遍遍說著自己沒有。 “哎——”沈長清嘆了一聲,手指著老人身上的發,神色帶著一點惋惜,“知道纏著你的這些是什么嗎?”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不該,不該啊……不該——” 先前被撕下來的發,又一次纏繞老人的身體,一圈一圈,包裹著他,只給他剩下一只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