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聲寒又道：“還是說，你想讓我留在京城?！?/br>
    “太子殿下現在需要你，”沈照雪道，“還有章術，那是個潛在的禍患，本就身懷絕技，能夠讓人信服他口中所言，一直任由他在外游蕩，什么時候說出對你與殿下不利的話便糟糕?！?/br>
    流言蜚語一旦傳遞而開，總有人會信，會三人成虎，會成為一直粘附在身上的黑點。

    哪怕那些話并不是真的。

    這些污點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將會給他們帶來難以想象的滅頂之災。

    沈照雪不敢賭章術這樣一個禍患。

    萬聲寒勸慰道：“你也別太掛懷，還有太子殿下在，他只是扮豬吃老虎，并不是真的豬頭，這種事情他會去處理的，你好好養身體便是了?！?/br>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們阿雪之前可是幫了大忙的，章術的目的被迫中斷，現在要想再將局面轉回他原本想要的情況很是困難，想是已經忍不住了。"

    “終究做了我兩年的門客，對于這個人，我比你熟悉，他的性子沒有你想的那么沉得住氣，等他露出馬腳，我們很快便能將他抓獲?！?/br>
    沈照雪又有點疲憊了，輕輕“嗯”了一聲。

    萬聲寒將最后一口藥喂完，放了碗，說：“想睡便睡吧，為什么要強撐著？”

    沈照雪沉默了一會兒。

    “現在還不放心我？不信任我??？”萬聲寒嘟囔道，“陳洛那些人也已經死了啊，現在你身邊只有我最愛你了，你也只能選擇我?！?/br>
    “本來就……”沈照雪輕聲道，“只有你?！?/br>
    他嘆了口氣，總算實話實說，“我不敢睡?！?/br>
    怕自己一旦睡過去，將會從此陷入黑暗，再也醒不過來。

    原本……

    “原本一開始的時候，我不怕死的，”沈照雪平靜道，“我只是想報復一下前世沒能出的氣，后來又想，我已經活過來了，為什么不能試一試改變你我之間的將來?！?/br>
    然后他做了很多努力，萬聲寒的仕途沒有被毀掉，陳蛾和柳公子也還在活著。

    某種程度上來看，其實他的愿望也已經實現了。

    唯獨只有他自己還在一步步邁向死局。

    上蒼帶他很好，又好像并不公平。

    沈照雪笑道：“可能這就是重來一次藥付出的代價，算了?！?/br>
    都算了。

    萬聲寒道：“不能算了，你的命是我給的，我沒說結束，就不能結束?！?/br>
    “好好好，”沈照雪已經合上了眼，敷衍道，“你說了算?！?/br>
    又過了幾日，陳文在皇宮里又哭又鬧，說讓萬聲寒上朝幫他干活。

    萬聲寒已經罷職幾日了，這段時日一直在沈照雪身邊陪同。

    陳文是親自來的，走來走去嘆氣，說：“我孤家寡人一個，手中無人，無權無勢，先帝留給我一個殘破的江山，以我一人之力如何能將這偌大的江山恢復原狀?！?/br>
    萬聲寒面無表情，“公主殿下回來了?！?/br>
    “兄妹離心，蛾娘只顧著找她的柳無憂，根本不知關切兄長，哎——”

    萬聲寒額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齒道：“太子殿下，陛下，阿雪還病著呢，別擾了他的清凈?！?/br>
    陳文道：“沈少爺不是聽不見嗎？”

    “會吵到他的眼睛，”萬聲寒與陳文兩世君臣，了解陳文的性子，沒規沒矩地拽著他的衣領出了寢殿，“陛下有什么事現在可以直說?！?/br>
    陳文屈指蹭了蹭面頰，“我沒什么話要說啊，朝堂上事情太多了，好多文書，你幫我一起看會兒吧?！?/br>
    “不幫?！?/br>
    “你幫幫我求你了，”陳文根本沒有皇帝的架子，雙手合十請求到，“萬大老爺求你了，幫幫我這個可憐的皇帝吧，處理完公務我便給你宮中最好的藥材，包括那西域進貢來的草藥?！?/br>
    萬聲寒總算動了心，道：“成交?！?/br>
    陳文的御書房早便已經堆滿了奏折，看不過來。

    他分了一半給萬聲寒，一心二用道：“那個章術，他好想在西南部落那邊有些來頭?！?/br>
    “算不上來頭，”萬聲寒之前調查過他的底細，“懂一些巫術卦言，部落的百姓信這些東西，所以比較敬重他?！?/br>
    “啊原來如此，”陳文撐著下巴道，“這兩天我看西南那邊可是蠢蠢欲動呢，或許又是他在搞鬼?！?/br>
    “章術只是想報復萬家曾經無心之失害死了他的妻子而已，”萬聲寒倒是覺得無所謂，“他現在道心早就偏了?！?/br>
    是為了愛人復仇，還是為了自己的貪欲行事，只有章術自己心里清楚。

    “他的妻子死在流民動蕩里，他如今慫恿西南部族的百姓謀亂，戰火一路燒過來，沿途城池的百姓都會遭殃?！?/br>
    “他自己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說什么為民請愿，戰爭會導致人命喪生越來越多，這個道理他怎么會不懂?！?/br>
    萬聲寒平平靜靜道：“不必把他想得太厲害，他已經輸了?！?/br>
    第61章

    從章術想要利用民心, 并將無辜百姓的生死置之度外的時候，他便已經輸得徹徹底底了。

    一個故弄玄虛的卦術師，論手段和謀略, 又怎么比得過權貴皇室出身的上位者。

    沈照雪一個隨意的舉動，輕而易舉便能將他的所有計劃都被迫中斷。

    陳文其實也是開個玩笑, 這種事情他心里清楚, 也用不著萬聲寒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