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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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照雪卻實在沒法, 踮著腳夠了半晌也沒能摸到那個木雕,只好先行放棄, 也并不打算挪動桌椅用來墊腳。 本就也只是好奇, 也不是什么非得探究清楚的東西。 他還有別的事要做,便沒在萬聲寒屋中待太久,休息片刻又轉向離開了院子, 繼續尋找萬景耀的院子在何處去了。 他方向感銳減, 耗費了太多時間才終于找對了位置, 扶在院門外喘了很久的氣。 抬了手他又發覺,這院子興許已經長久無人打理, 門上都落了灰, 沾了滿手都是。 沈照雪有些心煩意亂,垂著眼擦干凈手指, 這才收拾好神情,提著衣擺邁了院門, 往里頭走去。 走到院中時他忽然記起來, 怪不得這里那般陌生, 像是不曾來過。 先前萬景耀扔了他的玉佩, 他在對方屋中丟了火種, 燒了整夜。 此處怕是重新修建過的,難怪總覺與府中其他院子格格不入。 沈照雪打量了一下院中的景致。 重建之后應當無人打理,院中草木干枯, 又經歷風雨,滿地落葉狼藉, 瞧起來確實不似人能居住的地方。 沈照雪唇角揚起一道微小的弧度,笑意卻始終不達眼底,像是沒什么可讓自己高興的事物一般。 他沒再多看,徑直穿過長廊,上了萬景耀寢屋前的臺階,抬手將屋門一把推開。 屋中漂浮著一股陳舊腐敗的灰塵氣。 沈照雪頓時便覺鼻腔酸癢,俯身掩著口鼻打了幾個噴嚏。 動靜大一些,他自己的耳朵也受不住了,嗡嗡直響著,腦袋也有些懵。 他又咳了一會兒,忽然聽到有人自里屋開口說話,問:“誰來了?” 沈照雪微微抬起眼眸,眸中晃過一絲寒光,面上本沒什么表情,轉眼便輕笑起來,打散了那股冷氣。 他輕輕邁步行至里屋,繞過屏風,緩緩靠近了那躺在榻上之人,道:“是我,二公子?!?/br> 他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很是溫順,嗓音又清冽如泉水敲擊罄石,叫人心下寧靜,愿意耐下性子仔細聽過去。 萬景耀本疑惑沈照雪為何忽然到獄中見他,還說過要將他贖出詔獄這番話。 原以為是他故意騙人,沒想到當真將他帶了出來。 他在詔獄關了幾月,驟然回到萬府,還恍若做夢一般,不敢相信竟是真的。 他都已經將沈照雪的眼睛弄壞了,沈照雪怎也不見生氣呢。 難怪表兄對他態度大變,著實是……讓人下不去狠手。 萬景耀在府中又安頓了幾日,身上有舊疾,這幾日正養著病。 自他回了萬府才知曉何叫落差,他們已經被表兄剔除出了本家,如今再入府中居住怎么也顯得名不正言不順,府中下人多有怠慢。 就這般近乎自生自滅一般在院中待到現在,他都已經做好了自己悄無聲息病死在院子里的打算,沒想到忽然會有人來。 來的人還是沈照雪。 萬景耀忽然想起自己如今正頹靡狼狽著,眼見那仙人般縹緲秀麗的身影正慢慢靠近屏風,他頓時感到很是窘迫,忙開口道:“別過來?!?/br> 一時沒能抑制住音量,聲量大了些,倒像是在怒吼。 屏風后的身影頓時停滯下來,沈照雪似是有些手足無措,支支吾吾半晌才輕聲道:“我只是來給你送些傷藥……” 萬景耀愣了愣,又聽他很是受傷般接著說:“你若不喜我來,我往后便不來了?!?/br> 沈照雪語氣多有可憐,眸光卻冷得格格不入。 轉而他又低垂了眉眼,將懷中藥瓶放到一旁桌上,低低道:“我先走了,你好生養病吧?!?/br> 他作勢要往外走,萬景耀本已經許久不曾見到人,也無人同他說話,這個時候正需要有人陪伴,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形容狼狽,不便見人?!?/br> 沈照雪睫羽顫了顫,微微抬起眼眸,輕輕笑了一下。 他幽幽靠近了屏風,在其后徘徊片刻,總算繞開屏風露出臉來,帶著些許關切一般瞧著萬景耀。 這樣的視線真是讓人難以抵抗,甚至會產生貪戀。 萬景耀迷迷瞪瞪想,沈照雪平日便是用這般眼神瞧著表兄么? 表兄當真幸運。 “你是萬家的二公子,自小錦衣玉食,如今也只是病了而已,”沈照雪擔心自己的眼神會露餡,很快便吝嗇地收回了視線,垂下眼眸道,“我不嫌棄的?!?/br> 頓了頓,他又道:“你若住得不舒適,我與你表兄說一說,給你換個院子住吧,這院子實在太破了?!?/br> 沈照雪又管不了萬府的事宜,手中又并未有什么錢財,這般張口就來也不一定會實現的事說起來毫不吝嗇。 他倒是同萬景耀畫了許許多多的大餅,卻一句實在的承諾都沒有,僅僅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偏偏萬景耀現下孤立無援,分家時萬聲寒的父親念著舊情,也不忍心將他們一家凈身出戶,還是給了些許的錢財。 沒想到萬榮自己卷著錢財跑了,萬景耀的母親也不知道去了何處,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留在京城。 他心覺凄楚,沈照雪說的什么都沒心思深思辨別,一一聽進去了。 他甚至還感到有些虛幻,像是做了一場美夢一般,懵然問沈照雪:“你與我表兄說這些,他當真會允諾嗎?” 話音剛落,面前青年的神情驟然變得有些難堪,低垂著腦袋,揪著衣擺咬著唇瓣,將唇瓣咬得發白沒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