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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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瞧著天色,沒等章術開口又接著道:“要變天了,章先生今夜可還有別的事情,若是無事可在萬府留宿?!?/br> 章術便知曉他大約是有什么話要與自己說,只是不便在此處開口。 萬家的家主一向對萬聲寒與自己接觸之事頗為不滿,但萬聲寒為人極有主見,行事思考從不受人控制。 眼見根本管不住他,萬父后來也便只能由他去了。 萬聲寒心中清楚,父親在意的是章術術士的身份,在成為自己門客前章術只是一個游走江湖招搖撞騙的術士,若非懂些醫術和卦象,萬聲寒其實也并不想同他來往。 他微微側首,從敞開的窗沿處望去,瞧見屋中忙于給沈照雪清著余毒的大夫,和那個躺在榻上似乎無聲無息的人,半晌又漠然收回了視線。 章術道:“沈少爺的身體不同于常人,若是不能及時清理干凈毒素,或許會落下病根?!?/br> 他從藥箱里摸出了自己的銀針包,同萬聲寒多解釋了幾句,道:“你府中請來的大夫無非就是按著毒藥的方子熬一副解藥服下,見效很慢,我既然已經來了,也不想白跑一趟,不若還是進去瞧一瞧?!?/br> 萬聲寒抬起眼瞧了他一眼,并未表示同意與否,但章術還是從他的視線中探查出了對方真實的想法,這便拿著銀針進了屋,將那些礙手礙腳的大夫屏退出去。 屋中燭光通明,將這間往常并不算明亮的屋子的每一處角落都照亮。 章術靠近了床榻時才發覺沈照雪并未完全昏迷,大概喝過解藥有了些許意識,正微微睜著眼出神。 他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唇角沾著一點點干涸的血漬,滿身病氣與死氣,連呼吸都有些虛弱,像是一具沒有生機的蒼白人偶。 先前的幾個大夫在屋中忙活,發出的聲響讓他的耳朵很不舒服,一直嗡嗡作響,牽扯著額角也在陣陣疼痛。 章術輕輕喊他:“沈少爺?!?/br> 沈照雪總算感到那些雜亂的、依然像觸手一般盤踞在腦海和耳邊的聲音消散干凈了,變得安靜起來。 放在被褥上的手指尖輕輕顫了顫,沈照雪的睫羽如蝴蝶振翅般栩動著,只側了一點腦袋。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渾身使不上力,四肢發涼發麻。 方才聽聞那幾個大夫在一旁碎嘴,大概說自己體內的毒并不嚴重,只是毒發起來瞧著滲人,像是下毒之人雖然壞心,但也沒壞得很徹底,只是像給沈照雪一個下馬威罷了。 但沈照雪卻并不贊成這樣的想法,他心中清楚下毒的人是誰,只是他還有自己的計劃,否則定要將那人碎尸萬段方能解自己心頭之恨。 沈照雪疲憊地合上了眼。 章術抽出銀針,輕聲解釋道:“余毒會殘留在血液中,若要等藥物起效大概還需要一段時日,沈少爺的身體或許撐不住,扎針可以疏通xue道,早些將毒素排出去?!?/br> 他把著沈照雪的脈象,循著xue位,正要將銀針扎入時忽地被沈照雪抓住了手腕。 榻上死氣沉沉的青年再次睜開了眼,看不太清楚東西的瞳眸里帶著冷意,面上也并無表情。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做出了這般阻止的舉動,竭盡力氣想要去探究對方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章術有些無奈地收回了手,道:“沈少爺大可以放心?!?/br> 他將銀針扎入了自己手上xue道,向著對方保證,“針上沒有毒,我為醫者,不做下毒害人之事?!?/br> 沈照雪抓著他手腕的手用盡力氣收緊了些,很快又松懈下來,收回了手。 章術面不改色地低下頭去,將銀針扎入xue道。 沈照雪只覺得頭暈更甚,本就虛弱的身體勉強撐著他醒了這么一會兒,轉瞬又沒了意識。 后半夜風雨飄搖,天際隱約還有電光晃過,雷聲遙遠又隱秘。 瓢潑大雨灑落在整個京城,拍打著萬聲寒書房窗前地芭蕉葉,房檐上淅淅瀝瀝滴著水。 風從未闔嚴的窗縫中鉆進來,將桌上的燭火吹得明明滅滅,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光影在萬聲寒的面旁上跳動,半邊面龐掩藏在陰影之下,瞧不清楚真實的臉色和神情,狀似無所事事一般逗著桌上蹦蹦跳跳的小鸚鵡。 章術將卦書翻開,尋找著卦象圖,放到萬聲寒面前去。 萬聲寒便稍稍抬了抬眼,將注意力放在書頁上。 章術道:“生辰八字與當時的天象便是這樣,很難說往后還會不會變,又或者可能便一直這樣了?!?/br> 頓了頓,他又道:“卦言只是預測,并非就是真的,長公子也不必太過掛懷,只要不被外人知曉便可?!?/br> “沈家親族早已亡絕,除了當初那個卦術師,沒人再知道他的卦言究竟是什么,”萬聲寒將書頁合起來,又像是并不感興趣,只道,“以沈照雪的性子,遲早會走到卦象所示的那一步?!?/br> 章術的神情有些奇怪,卻也不曾再多問。 他們詳談的事情太過隱秘,擔心隔墻有耳,只含糊提了幾句便不再繼續。 萬聲寒將小鳥放回籠子里,漫不經心問:“沈照雪所中之毒,大概會在什么地方出現?” 話音剛落他又忽然失去了尋求答案的欲望,接著道:“罷了,我知曉是誰下的毒?!?/br> 沈照雪應當也是清楚的,所以才想到讓春芽去借了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