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馬上就會有一場暴風雨來臨。

    他看了一下陽臺，昨天晾好的衣服已經被楚箋言收進家里了，就只剩幾個盆栽需要搬進去。

    這是幾盆紫羅蘭，是三年前被客人退掉的，也就是當天晚上，他帶著這些植株回到店里時，看到了坐在店門口地上的小怪物。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十二月一號，當時下著雪，路面早已經花白，穿著一身單薄且破爛的白色衣服的楚箋言，就那樣乖乖抬著頭注視著自己，雪花粘在他的發絲和眉睫上，淡綠色的眼瞳清透平靜，好像雪夜里的精靈。

    毫不夸張地說，他當時腦子里只剩一個念頭，那就是把人帶回家。

    雖然現在想起來覺得當時自己挺顛的，看到個大活人就想往家里帶，但他如今應當是不后悔的。

    想到這里，他看著遠處流光溢彩的高樓大廈和縱橫交錯的大路，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沒關系，楚箋言不是人類，有這種想法可以理解，下次不帶他看動物世界了，給他看感動華國去，說不定能潛移默化地改變他的想法。

    就在他準備彎腰搬運盆栽時，視線前方突然出現了兩個紅色光點。

    不對！那是什么？

    還未等他看清楚，兩道疾風就往他這邊撞了過來。

    一個人，不，應該是異種挾持住了他，用異化成鋒利鋸齒的前肢抵在他的脖頸處。

    而他的面前站著的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程寂。

    他手上拿著武器，身后還有一對尚未收起的像蝴蝶一樣的翅膀，在月光下閃著銀色光輝。

    季初睜大眼睛，他的反應快極了，馬上就明白了這是個什么狀況，于是立刻朝著屋內大喊，“楚箋言，你別動！”

    第17章 不可名狀的情緒

    若是季初再晚個一秒喊，怪物就要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弄死了。

    可聽到自己伴侶近乎急切懇求的聲音，他停下動作，滿臉不解。

    為什么？

    季初被身后的異種抓住衣領抵著脖子，不好輕舉妄動，只能用眼睛緊緊盯著小怪物的動作，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道：“你千萬別亂動，程警官在這里，他會救我的，別動好嗎？”

    別暴露自己，拜托了。

    現在的季初不僅承受著死亡的壓力，他更害怕的是楚箋言的身份被主角發現，那以后必然是不死不休的日子，再無安寧可言。

    有時候季初真覺得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哪怕他知道楚箋言的危險性，他也不愿意讓任何人知道小怪物的身份。

    他希望他們安穩的生活還能再長一些，甚至還渴望楚箋言能一直裝作正常人和自己在一起。

    他一直在逃避，仿佛只要楚箋言還是楚箋言，自己就能當做一切都不存在。

    可怪物不知道季初心里的顧慮，他的臉色十分不好，似乎是產生了自我懷疑。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伴侶，為什么寧愿等著那只臭蟲子救，也不愿意依賴自己。

    架在季初脖子上的前肢鋸齒并非完全同樣的大小，它們有長有短，尖利無比。

    方才他不小心動的時候被扎到了，鮮紅的血液立刻從傷口處滑落，沿著脖子一路消失在了衣領中。

    季初能明顯感覺到身后異種急促的呼吸聲，像是破舊的風箱一樣嘶啞難捱，她似乎是在忍耐著什么極大的痛苦，可口中還在不斷小聲重復著，“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對不起?！?/br>
    程寂礙于異種挾持了一般民眾，只能先緩緩將手中的武器放下，安撫道：“王玉梅，你先放開手上的人質，我們可以放你離開?！?/br>
    王玉梅沒有回答，只是在呼哧呼哧大喘著氣，她看上去已經完全不像正常人類了，甚至一副快要失去理智的模樣。

    兩條手臂完全異化，臉部也出現了非人類特征，一雙大大的復眼掛在頭兩側，散發著詭異的紅光，她的眼球異常突出，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透明白膜，膜下流動著暗紅色脈絡，眼球轉動時仿佛都能聽見球體和白膜摩擦的聲響。

    程寂看到她異常的樣子眉頭緊鎖，他拿不準注意，害怕激怒她，但這樣又沒辦法談判，只能僵持著，等待機會解救人質。

    誰知，就在他束手無策時，王玉梅竟是突然渾身僵直，一雙復眼驟然瞪大，里面的詭光急亂閃爍，瞬間被深深的恐懼占據，她像是無法承受住壓力一般呼吸急促而沉重。

    不多時就主動松開了季初，放下顫抖不止的前肢，跌坐在地上不再掙扎。

    程寂雖然奇怪，但還是看準機會趕緊將王玉梅放倒，而后拿起對講機聯系其他隊員，“抓到了，進來兩個人把她去局里，還有四樓那個目擊者也一起帶著?！?/br>
    “異種等級初步判斷，d級——螳螂科?！?/br>
    說完他看向季初和楚箋言二人，“不好意思，麻煩二位同我走一趟吧?！?/br>
    季初早在被放開的一瞬間就跑去了楚箋言身邊，他敏銳地感覺到小怪物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于是連忙抓住楚箋言的手臂，抬頭看他有些茫然的表情，小聲詢問，“怎么了？”

    仰頭的動作，導致脖子上的傷口撕裂開來，血流得更多，但他完全不在意。

    一顆心全都懸在了楚箋言身上，同時因為主角在這里讓他更加焦躁不安，乃至于聽到程寂的話，他也只是微微偏了偏頭敷衍著說，“好，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