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常樂語哭了，晏明熙頭都大了，自己和對方本來就不熟，這在自己面前哭可怎么整？他都后悔自己出來了，早知道有這一出，他就假裝不在家，讓裴云圣來面對。

    一想到裴云圣，晏明熙忽然有了主意，連忙和常樂語說道：“你等一會，你送東西這事不應該我處理，我把你們營長叫出來，你還是對他表示感謝吧！”

    常樂語這回連哭都顧不上了，連忙喊他：“晏營長，你等一下，我是來找你……”

    話說了一半，常樂語眼睜睜地看著晏明熙像后面被狗攆一樣鉆回屋里，還順手關上了門。坐在炕上的殷玉瑤立馬彎腰下來，躲開窗口的位置，免得常樂語過來的時候瞅見。

    晏明熙回到屋里趕緊喊裴云圣：“外面有人找你！”

    裴云圣壓低聲音說道：“你糊弄誰呢？我們在屋里都聽見了，常知青明明是找你的?！?/br>
    “那怎么整？”晏明熙有些無奈地說道：“她又不是我們營的知青，我和她又不熟，就算是咱能帶吃的去拉練，我也不能收她的東西啊。云圣，如果剛才出去的是你，你怎么辦？”

    裴云圣撇了他一眼：“直接拒絕唄?！?/br>
    晏明熙眼巴巴地看著他：“可是她哭了啊?！?/br>
    “她哭關我什么事？”裴云圣冷漠地說道：“她又不是玉瑤，難道還想讓我心疼不成？”

    晏明熙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哭不哭的確實不關自己的事啊，可是自己面對女孩子哭真的覺得太尷尬了。

    晏明熙幾步到殷玉瑤旁邊，扯著她袖子讓她出主意：“剛才是你把我叫出去的，你就說這事咋整?！?/br>
    殷玉瑤和于燕秀平時交流的多，比裴云圣兩人更了解知青情況，還真讓她想了個主意：“你把rou干買回來，就當是咱拜托她去找廚子做的?；仡^拿回來怎么吃咱自己說的算，你們今天吃一些，剩下的留這里當零食了?！?/br>
    晏明熙一拍巴掌，指了指殷玉瑤：“還得是你，這腦瓜就是好使。我和你說，你跟裴云圣處對象絕對是便宜他了，你怎么就輕易答應他了呢。他看他多壞啊，明明是他的爛攤子非得找我收拾?！?/br>
    裴云圣抬起腳來就踹他，晏明熙笑著躲了過去，又回來問殷玉瑤：“我該給多少錢合適？”

    殷玉瑤盤算了一下：“這里的rou六毛錢一斤，她說一斤rou干，那至少得一斤半rou，咱就按兩斤算吧，寧愿多給，別給少了。一塊二的rou錢，兩斤rou票至少得五毛錢才能換回來，再加上師傅的手工費，估計兩塊錢差不多?！?/br>
    晏明熙是個不差錢的，直接掏出來兩塊五毛錢，嘟囔著：“剩下的就當是她的辛苦費了?！?/br>
    常樂語在外面等著，因為屋里說話時候刻意壓低了音量，所以她也聽不清楚在討論什么。眼見陸陸續續有知青路過，都好奇地看著她手里的東西，常樂語越發覺得有些難堪。

    好在晏明熙沒有讓她等太久，大約兩三分鐘就出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卷錢遞給了她：“常同志，rou干我自己買下了，多謝你跑了一趟?！?/br>
    常樂語愣了一下：“可是……”

    晏明熙語氣有些強硬：“如果不收錢的話那就拿回去好了?！?/br>
    常樂語快速衡量了一下，最終還是舍不得自己吃下這么貴的rou干，只能有些沮喪地把錢收了下來，將rou干遞了過去。

    不過錢一到手她就察覺不對，快速地打開看了一眼就連忙喊住了晏明熙：“晏營長，您的錢給多了?！?/br>
    “多了就當辛苦費了?！标堂魑鮿傄刈?，想了想又停下來叮囑了一句：“這次多謝了，希望不要有下次了。若是你再送東西，我只能讓你拎回去了?！?/br>
    常樂語張了張嘴，半晌說了個“好”字。

    看著手里的錢，常樂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并沒有虧什么，反而也算在晏明熙面前刷了存在感，也算是達成了一半的目的。

    晏明熙拎著紙包回來直接送到了殷玉瑤面前，殷玉瑤洗干凈手打開了紙包，里面居然包著的是豬rou脯。她好奇地捏起來一片嘗了嘗，是黑胡椒口味的。

    “好吃！”殷玉瑤一邊贊揚一邊好奇地問道：“咱這邊部隊的食堂有南方的廚師嗎？這種豬rou脯的做法感覺廣東那邊比較多?！?/br>
    “浙江也有，不過是甜口的?！迸嵩剖コ粤艘黄u價道：“不過黑胡椒味的也挺香，空口吃不錯?！?/br>
    晏明熙本來是最重口腹之欲的，可是今天常樂語送rou干這事讓他心里不太自在，連嘗都不想嘗，直接讓殷玉瑤全都拿走。

    “這東西雖然壓的實，但是我一天也吃不了太多，放久了估計就壞了?！?/br>
    晏明熙抬起頭剛想說話，正好看到于燕秀從窗口經過，立馬喊了一聲：“于燕秀，進來一下?！?/br>
    于燕秀后退幾步，往敞開的窗口一看，正好瞧見殷玉瑤坐在炕上吃東西。她笑著打了聲招呼，轉身推門進來。

    晏明熙性子直，也不愛拐彎抹角，直接指著殷玉瑤旁邊的紙包說道：“rou干，你嘗嘗吃不吃得慣，若是覺得還行讓玉瑤給你包一些，她吃不完?！?/br>
    于燕秀和他們相處久了，也沒有扭扭捏捏的習慣，大大方方的拿起一塊一邊吃一邊笑道：“rou干啊，怎么可能不好吃呢！就是白水煮的我蘸蒜泥吃都覺得香?！?/br>
    晏明熙被逗笑了，從柜子里拿出來一張油紙，分了一半給她。

    “愛吃就拿回去吃，爭取長長個，免得出去和小學生似的?！?/br>
    于燕秀知道他們明天出發，今天肯定忙，自己也不在這多呆，接過東西道了謝便走了。

    于燕秀手里的紙包是半敞開的，她一路吃著一路進了屋，正好有個和她關系好的知青聞到香味問了一句：“燕秀吃什么好吃的呢？這么香！”

    “rou干，晏營長給的，應該是剛做出來的，摸著還有點熱乎呢?！彼⌒囊硪淼貙⒓埌f過去：“姐，你嘗一嘗?！?/br>
    女知青聞言笑了起來：“這可是稀罕東西，你自己留著吃吧，多吃點長個?！?/br>
    于燕秀皺了皺鼻子，有些無奈地說道：“剛才晏營長也這么說，說我個頭和小學生似的，讓我趕緊長長個。其實我最近長的挺快的，去年秋天的褲子我現在穿都短了一截。等我今年再多吃點，說不定明年就攆上你們了?！?/br>
    大家都善意地笑了起來，于燕秀拖著紙包挨個讓她們拿一片：“雖然我長的矮，但也不至于少吃幾片rou干就不長個子了，jiejie們一人拿一片，嘗個新鮮?！?/br>
    既然于燕秀這樣說，大家都伸手拿了一片，紙包遞到常樂語面前時，她看著面前眼熟的rou干心情十分復雜。沉默了片刻，她還是拿起了一片，抬起頭，她端詳著眼前還明顯帶著些青澀的面孔，忍不住說了一句：“燕秀的嘴巴現在越來越巧了，怪不得招人稀罕?！?/br>
    明明是一句挺好的話，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聽起來陰陽怪氣的。

    于燕秀朝著常樂語一笑：“其實我嘴巴也不是很巧，只是人比較真誠而已?！?/br>
    常樂語：“…………”

    很氣！

    第78章

    殷玉瑤吃了十來片豬rou脯,終于想起自己干嘛來了。她趕緊洗了手把放在炕上的布包拿起來，遞給裴云圣：“這是給你倆的?！?/br>
    裴云圣摸著布包厚厚實實軟軟和和的，打開一看，里面整整齊齊地放著四雙鞋墊。晏明熙見狀立馬把手里剛穿完鞋帶的鞋子扔到一邊,樂顛顛地撲了過來：“玉瑤說給咱倆的,是不是有我的兩雙？”

    只要不是殷玉瑤親手做的,裴云圣都很大方,隨手拿了兩雙遞給了晏明熙。

    晏明熙拿在手里翻看了一番,忍不住面帶喜色，連聲夸贊：“這么厚,還這么軟和,里面是絮了棉花吧？這回不怕磨腳了！”

    殷玉瑤看了眼裴云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當初軍訓第一天我的腳就磨出了血泡,我記得當時你說過，你們拉練時候也會起血泡，我就想把鞋墊上填滿了棉花,你們磨腳的情況可能會好一些,只是不知道放鞋里會不會擠腳?！?/br>
    “不會！”晏明熙把鞋墊墊到剛穿好鞋墊的新鞋里，下來走了兩步說道：“長途跋涉腳會腫脹，所以這個時候我們都會穿大一碼的鞋。你這鞋墊墊進去剛剛好，又軟和,又不擠腳?！?/br>
    裴云圣看著殷玉瑤，伸出了手：“玉瑤,多謝你了?！?/br>
    “裴云圣，我有點嫉妒你了怎么辦？”晏明熙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轉了兩圈覺得十分合腳，結果一抬頭就看到裴云圣又暗搓搓地伸手勾人家殷玉瑤的小手手。

    晏明熙見狀忍不住吐槽道：“裴云圣你收斂點行不行,雖然殷玉瑤沒認我當哥，但在我心中她就和我meimei是一樣的，你能不能別當著我面勾勾搭搭的?！?/br>
    裴云圣一聽，反而得寸進尺地直接握住了殷玉瑤的手，朝晏明熙挑釁地一笑：“我對象！我樂意！”

    “行行行，你有對象你了不起?！标堂魑醴藗€白眼：“你東西都收拾完了，別在這礙事了，趕緊出去處對象去，我看著你倆鬧心?！?/br>
    “真難得，你還有鬧心的時候?！迸嵩剖バα似饋?，轉頭問殷玉瑤：“要不要出去走走？”

    殷玉瑤也珍惜拉練前獨處的時間，點了點頭，把rou干一包，決定出去約會去。

    晏明熙看了眼手表，已經下午三點多鐘了，不由地叮囑了一句：“轉一轉就回來得了，晚上咱去部隊食堂吃頓好的?！?/br>
    “你五點半直接去食堂等我們就行?！迸嵩剖ダ笥瘳幍氖置髂繌埬懙爻鲩T溜達去了。

    晏明熙看著兩人甜甜蜜蜜的背影，忽然覺得他們這樣也挺好的，甚至忍不住反思起來：“怎么我就沒有個對象呢？??！我到底差哪了？?。?！”

    ***

    農場里大部分知青都在勞作，小部分參加明天拉練的在做最后的修整。兩人避開人群，從農場出來，溜溜達達又去了那天的河邊。

    雖然只過了半個月，但是河面上的冰已經徹底融化了，河水上漲了許多，溫度也更加適宜。

    殷玉瑤看到河里滾滾流動的水，想起之前常樂語說來這里釣魚烤魚的事，忍不住轉頭問裴云圣：“能釣上魚來嗎？”

    “不好說?！?/br>
    裴云圣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卻立馬轉身去了身后的樹林，不多時就帶著兩根樹枝回來，一根又直又長，一根又短又粗。

    殷玉瑤沒有釣魚經驗，好奇地看著裴云圣擺弄。

    只見裴云圣拿著那根短棍在河灘外面轉了兩圈，很快就瞄準了一塊濕潤的土地，兩棍子下去，一團蚯蚓從地理被翻了出來。

    裴云圣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還沒用過的油紙出來，將蚯蚓撥到油紙上面，放手里托著又回到河邊。

    殷玉瑤看著裴云圣把裝著蚯蚓的紙放在河灘上，又從口袋里摸出個別針來，頓時忍不住笑了：“你的口袋到底裝了多少東西？怎么什么都有？”

    裴云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習慣了，一些小東西隨身帶著，在野外不管什么時候都餓不著?！?/br>
    小巧的別針在裴云圣手里幾下就變成了魚鉤的形狀，他將別針固定在樹枝前端，又穿了一條蚯蚓上去，在河邊找了一個大石頭坐下，隨手將魚鉤拋進了河里。

    殷玉瑤挨著他一起坐著，又將隨手帶出來的rou干打開了，自己吃一片，又往裴云圣嘴里送了一片。裴云圣低頭看著殷玉瑤，眼神溫柔，空閑的那只手繞到了殷玉瑤的身后，攬住了她的腰。

    “我今天選了一張照片?！迸嵩剖サ吐曊f道：“我們倆的合照，我把照片放在我軍裝的上衣口袋里了，這樣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你?！?/br>
    殷玉瑤想到兩個人拍合影的時候還沒有確定戀愛關系，忍不住含笑看著他：“那時候你是不是打這個主意了？所以才找借口叫我去拍照。大冬天的，連個葉子都沒有，照片里光禿禿的一片?！?/br>
    “背景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你就好了?！迸嵩剖セ叵肫甬敃r的情形，忍不住笑了：“當時確實已經很喜歡你了，所以想要你的照片。也有私心，想讓自己的照片出現在你的相冊里，心想著說不定你看著看著也看上我了?！?/br>
    殷玉瑤點了點頭，認同地說道：“后來確實看上你了?！?/br>
    裴云圣輕笑了一聲：“這是我的幸運?！?/br>
    兩人相視一笑，就在這時，裴云圣手里的“魚竿”忽然下墜，他立馬將環抱著殷玉瑤的手抽出來，起身將魚竿往回拉，然后用力一甩，一條三四斤沉的大黑魚摔在了石頭堆上，頓時昏了過去。

    殷玉瑤頓時震驚住了：“你也太厲害了吧！”

    “剛開化，河里的魚正是餓的時候，最容易上鉤?！迸嵩剖ヅ牧伺聂~身上的rou說道：“不過魚肚子里也干凈，味道也更鮮美?！?/br>
    “這魚怎么吃？”殷玉瑤估量了一下魚的大小，遲疑地說道：“直接用樹枝穿著烤的話會不會不熟？要不去食堂請師傅幫忙做了？”

    “行，都聽你的?！迸嵩剖タ戳搜蹠r間，離約定好回去的時候還早，便問道：“要不要再釣一會？”

    殷玉瑤立馬點頭：“我也想釣?！?/br>
    裴云圣重新整理了一下釣鉤，穿上新的蚯蚓，引導著殷玉瑤將釣鉤甩進河里。他則又去附近揪了幾根細軟的柳樹枝回來，將魚嘴穿起來，上面編成了繩子模樣，方便拎著。

    忙完這些，裴云圣去河里洗干凈手，掏出手帕來擦手的時候看到殷玉瑤一臉認真地看著河面，手里舉著樹枝是一動也不敢動。

    裴云圣見狀笑著搖了搖頭：“你不用這么緊張，這樣時間長了胳膊會酸的?！?/br>
    殷玉瑤盯著河面，嘴唇有些委屈地撇了起來：“你說晚了，已經開始發酸了，可我還是不敢動?！?/br>
    裴云生笑了起來，走過去坐在了殷玉瑤的身后，將她的人圈在了懷里，手掌覆在了她的手上，替她承擔起魚竿的重量。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一起靜靜地看著水面，享受著屬于二人之間的獨處時光。裴云圣的臉頰貼著殷玉瑤的頭發，心里升起了一種念頭：就這樣呆一輩子也挺幸福的。

    兩人不由地都有些走神，忽然手里的魚竿往下一沉，殷玉瑤回過神來，順手拍了下裴云圣的大腿，急切地站了起來跑到河邊去看：“是不是有魚上鉤了？”

    裴云圣也跟著站起來，試著手里的重量，不禁笑了起來：“感覺比剛才的魚還重，玉瑤，你好厲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