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食指骨節去刮濃墨眼線勾起的鉤：“你畫的這是豬尾巴嗎？”

    她假裝聽不見，緊接著，面前有氣息壓下。

    “死了？”

    話就傳在她的上方，她無動于衷。

    “李明瀾？”

    她的額頭突然被抵住，她聞不見草香，身邊全是他的氣息。

    “死了好，死了才好?！彼谒念i，話音極低，像是喃喃自語，“李明瀾，你早該死了?！?/br>
    李明瀾：“……”她不會今天活不成了吧？

    第109章

    “你殺了我的孩子?！?/br>
    開什么玩笑？李明瀾想反駁，睫毛顫幾下，沒有睜開眼睛。

    因為她和他靠得這般近，她才聽得見這句他含在嘴里的話。

    倒不像是孟澤了，因為他不會這般示弱。

    她沒有睜眼睛，不敢打破這一刻的平靜，否則孟澤會訓她裝死，而她則加倍反駁。

    青綠草坪像是柔軟的羊毛毯，如果不是太陽太過猛烈，曬的她直冒汗，她覺得兩人這樣的平靜延續下去也無妨。

    他將她摟得更緊，臉貼到她的臉，他略低的體溫成了她乘涼的一處，但她還是太熱了，她即將要發出和他剛剛一樣的長嘆。

    倏地，孟澤抬起身說：“有蛇?！?/br>
    李明瀾立即睜開眼，她的頭一頓一頓扭到旁邊。

    他不是騙她。

    離她兩米處細長的蛇身纏了幾圈，向上立起的蛇頭吐出尖尖的蛇信子。

    它瞪她。

    她也瞪它，她萬萬沒料到，這非富則貴的別墅區還有這么原生態的生物。

    孟澤起身，站在她邊上。

    李明瀾迅速爬起來，就要跑。

    走兩步，她發現他不動。

    他沒有拋下她逃之夭夭，她要是撇下他，反倒是小人行徑，她扯住他的衣擺，示意他別逞能。

    孟澤仍然不動，與蛇對視。

    她壓低聲音：“快跑?！?/br>
    他邁步子，不是向后，反而朝前。

    李明瀾只見纏著的蛇身松了一圈，蛇頭抬得更高，她索性扒住他的手，使勁拽著跑。

    孟澤的前兩步被拉得踉蹌，后來他快了兩步，反拽住她，回到室內。

    李明瀾拉起玻璃門，透過玻璃去望墻角。

    已經不見那條蛇，不知是竄到哪里了。

    她再也不敢去爬圍墻了，何況，她曉得她翻不過這里的圍墻，差了十公分左右。

    孟澤一掌按住玻璃：“李明瀾，你剛才是不是擔心我？”

    她不否認，但也不讓他得意：“因為你罪不至死?！?/br>
    他點頭：“你也罪不至死?！?/br>
    李明瀾抹一把汗：“它晚上會不會爬上來？”

    “不會?！泵蠞捎忠ネピ?。

    李明瀾擋在玻璃門前。

    他這才說：“這是王錦蛇，無毒?！?/br>
    “……”

    孟澤又去庭院搜尋那條蛇。

    李明瀾享了會清冷的風，擦干熱汗之后，她聽孟澤說他把蛇放生了。

    “你什么時候讓我走？”

    “視我心情而定?！?/br>
    完蛋了，這人就沒有好心情的時刻。

    孟澤這會兒心情是不錯的，他和她去陽光房，各自坐在左右兩張躺椅上，搖啊搖。

    空曠的景色，四周只有他們兩個人，李明瀾也累了，懶得和孟澤吵鬧，她坐著搖啊搖，幾乎要打盹睡過去。

    她突然問：“你為什么陷害李深？”

    “你瞞著我?！?/br>
    “那你來害我啊?！?/br>
    “你以為我不想?！?/br>
    他埋怨她，當年騙他說流產，已經過了十八年，對錯早就微不足道，但不可否認，是悅耳的，以至于李明瀾聽著孟澤嘲諷的話，氣定神閑：“你就不如我豁達?！?/br>
    孟澤當然不及她的豁達，見她四大皆空的樣子就冷臉。

    她還笑：“我要午休?！?/br>
    孟澤住二樓。

    于是李明瀾不愿住二樓。

    他又不肯她去三樓：“三樓不設客房，是工作領域?！?/br>
    她隨意在二樓挑了間房，突然問：“你這里的安保系統，不會在每個房間都設了監控吧？”

    “我沒興趣暴露自己的私人領域，我不在家時才開啟全屋監控，現在的安保警戒只在公共區?！彼终f，“愛信不信?！?/br>
    李明瀾選了樓梯邊的那間房：“困了，睡覺?！比欢?，她睡不著了。

    閉上眼時，突然耳邊冒出“你殺了我的孩子”的輕聲。

    關閉視力時，聽力特別放大這把聲音，她有一種他也不舍孩子的錯覺。

    他都要害死自己孩子，哪來的不舍？

    李明瀾睜開眼睛。

    庭院里是再也不想去了，她想著上屋頂去透透氣。

    到了三樓，她望去一眼，見到一間間敞開的房間，她好奇過去。

    健身房、陳列室、藏酒閣、古畫展。

    想不到他還有這些喜好。

    至今為止，李明瀾對孟澤都沒有特別陌生的感覺，直至站在這些房間外。

    三樓只有一間關了門的房間。

    李明瀾望著門板，正要離開。

    突然，傳來一聲：“李明瀾！”

    “喲?！彼仡^。

    “你在這里做什么？”

    “睡不著，參觀一下?！彼念^向著鎖門的那間房偏了偏，笑著問，“這里是保險箱？”

    “雜物間?！彼淅涞?。

    她挑眉：“哦?！?/br>
    孟澤叫過無數的“李明瀾”，剛才喊的特別生硬。

    她將下樓，余光掃了眼緊閉的房門。

    ＊

    等孟澤做飯的李明瀾是個大爺。

    李大爺脾氣還大，動不動就捶抱枕：“我要餓死了?！?/br>
    虧得孟澤補了藥，否則他都要變成大爺。

    李明瀾仰靠沙發，把抱枕當孟澤，使勁毆打。

    也就是在這時，她突然發現抱枕下壓了張紙。

    她夾起來，臉色的佯怒怔住。

    她定定望著紙上的字，圓眼睛像是煙熏妝里鑲嵌的黑珍珠，燈投下，珍珠里的光晶亮亮，卻又像是石子砸出了明晃的漣漪。

    “吃飯了?！泵蠞傻穆曇魝鱽?。

    李明瀾立即把紙放回去，同時把抱枕壓過去。

    李大爺沒了聲。

    孟澤望過去。

    她也正在望他，圓眼睛睜得大，她畫眼睛周圍的一坨黑丑極了。

    她突然回神：“吃飯?！彼皖^扒飯，不吵不鬧。

    孟澤覺得她這時有點像那張職場風頭像，不蠢的李明瀾很無趣，于是，他也不說話。

    今晚再補片藥，就能一覺到天明，懶得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