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蝶說：“不要站在這里曬，不然又要起疹子?！?/br>
    綠道上空無一人。

    孟澤接過高山蝶的傘：“山蝶，還是你對我好?！?/br>
    走兩步，孟澤又說：“備些菜吧。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不能讓他到他媽面前告我的狀，說我招待不周?！?/br>
    “好啊?！备呱降膊荒苷f不好。

    在孟澤陰晴不定時，最好的方法就是依著他。

    ＊

    孟澤做足了恭候的架勢。

    李深來得不算太慢，第二天。他到了。

    他瞞著父母，到了孟澤別墅的門前。

    高山蝶去開門，見到李深的帽子和口罩，她卻是憑著直覺知道這就是李深：“小哥哥你來了?！?/br>
    孟澤赤腳坐在草地上。

    他沒見過一眼的兒子，忽然長得和他一樣高。

    李深脫下帽子和口罩。父子倆在這一刻都面無表情。

    孟澤看了一眼高山蝶。

    高山蝶上前，在孟澤的臉頰上印了一個文。

    這是李明瀾和mike sharp上過娛樂新聞的姿態。

    李深無動于衷。

    矮桌上有一瓶酒。高山蝶拿起空杯，倒上來酒：“小哥哥請用?！?/br>
    李深：“未成年人拒絕煙酒?！?/br>
    孟澤抬頭，笑了：“初次見面，我是孟澤。你的眼睛真漂亮?！狈凑隙ú粫淅钌畹南掳肽?，因為那是像李明瀾的。

    李深反應極其淡漠：“嗯?！?/br>
    “坐吧?！泵蠞蓮牟莸厣献饋?，換到椅子上，他翹起二郎腿，“你來得比我預計的早，我以為你要考慮得更久，才會來見我?！?/br>
    “哦?！崩钌钭铝?。

    孟澤：“你除了眉眼和我一樣，其他的沒有遺傳到多少，這板起臉的樣子是跟李大哥學的吧？”因為李深有柔和的嘴唇線條，不似孟澤的涼薄。

    李深一聲不吭。

    孟澤打量著兒子。他兒子的氣場和他是一致的，但兒子不是在他的教育下長大的，這板起臉的樣子當然是跟外人學的了。

    “哦，對了。你的學習成績肯定不是遺傳自李明瀾?！泵蠞傻男θ莸讼聛?，“李明瀾又騙了我一次?！?/br>
    李明瀾這個滿嘴謊話的女人早該死一百遍了，如果不是偶然遇到肖興飛，他這一輩子也不會知道自己有一個兒子。

    孟澤斂起笑，驟然露出一陣陰冷之色：“你很冷靜，沒有李明瀾的咤唬?！?/br>
    “哦?！?/br>
    孟澤的手指在扶手敲了敲，二郎腿換一個方向，緩緩地問：“對了，李明瀾呢？”

    “不在?！?/br>
    “去哪了？”孟澤像是不經意才想起，隨口說，“好久聯系不上了?！?/br>
    “不在?！崩钌畈幌霌胶蜕弦淮亩髟?。

    孟澤追問：“去哪了？”

    “不知道?！崩钌钜粏柸恢?。

    “鬧成這樣了，她還不管你嗎？這人怎么當媽的?！眱鹤颖槐瞥蛇@樣，她竟然也不露面？孟澤沒什么耐心。

    現在的他是一個火藥桶，一切和李明瀾有關的東西，都是引爆的導火索。

    空氣悶燥，浮動著“啪啪”的火星子。

    孟澤放下腿，看著李深：“我們來談個交易?！?/br>
    李深：“什么？”

    孟澤：“你給我聯系李明瀾，我給你對付肖興飛?！?/br>
    李深：“這涉及李明瀾的隱私，不方便透露?！?/br>
    “憑什么？”孟澤猛地拍了桌。

    酒杯搖晃兩下，倒了下來，再滾落草地。灑出的紅酒濺到了他的赤足。

    紅色液體淌過白凈的皮膚尤其醒目，孟澤覺得自己被割出了血似的。他抬頭說：“你不知道，李明瀾有大把大把照片在我手上，我完全可以毀了她！”

    其實李深知道。李明瀾曾經吹噓，她在某人的鏡頭下美若天仙、傾國傾城。如今聽來，李深猜出了這些照片的尺度不一般。

    孟澤自顧自地說：“李明瀾當年還是很可愛的，我以前偶爾回味回味，現在沒興趣了，多少年沒看過她了?！?/br>
    李深：“李明瀾應該不要照片了?！?/br>
    孟澤若有所思：“為什么？”

    李深：“她曾經和我說過?！?/br>
    孟澤的眼睛亮了：“怎么說的？”

    李深：“她說你留著吧?！?/br>
    孟澤沉下了臉：“不怕我放上網？我還會指名道姓！”

    “她說你不會?！?/br>
    “哪來的自信？”孟澤失笑，“親生兒子被網暴，我都冷眼旁觀，我有什么良心可言？李明瀾太天真了?！?/br>
    “她就是這么說的?！崩钌畹沽舜竺?，攤上這一對男女的糾葛。

    孟澤：“因為她還信任我嗎？”

    “不是?！崩钌顨埲痰靥拱?，“李明瀾說，她那時候身材跟竹竿一樣，你放上網也沒幾個人看?！?/br>
    孟澤：“……”

    空氣寂寞了，沒有風，小草頹廢地打著哈欠。

    過了一會，孟澤說：“這么多年過去，李明瀾還是老樣子，令人厭惡。我得問問她，為什么偷偷摸摸生下我的兒子。哈，不會是對我余情未了吧?！?/br>
    李深：“這，不可能吧?！边@么多年，李明瀾有交往過幾個男人，看著不像留戀孟澤的樣子。

    聽到這句話，孟澤變得陰暗灰敗，他站起來。

    李深以為他要爆發，接下來的瞬間，孟澤卻像被卸了力氣，攤在椅子上，嘴上喊：“山蝶！高山蝶！”

    高山蝶匆匆出來：“孟澤！”見到孟澤的狀態，她連忙回去拿了一個藥瓶。她跑得飛快，到了孟澤身邊，倒出兩個藥片就往他嘴里送。

    孟澤吃了藥，喝了水，閉上眼靠著椅子好一會兒。睜開眼時，他瞪著李深，說話急促但又微弱：“你懂不懂說話！你真該死！”

    高山蝶拍拍他的背，給他順順氣，安撫他說：“孟澤，冷靜下來。孟澤，我在，有我在啊?！?/br>
    孟澤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浮木：“這世上只有你對我才好?！?/br>
    高山蝶：“是?！?/br>
    “不想見到他?！泵蠞芍噶酥咐钌?。

    高山蝶起身，正要送人。

    孟澤又改口了：“我回房休息。山蝶，你去做飯，中午留他在這里吃飯。把門鎖上，不給他走?！?/br>
    “是，知道了?！备呱降蚶钌钋敢獾匦α诵?，再轉向孟澤，“我先扶你去休息?！?/br>
    孟澤搭上高山蝶的手，走兩步，居然有點蹣跚似的，腳趾抓不著地。

    他慢慢上樓去。

    李明瀾記仇。

    他當年說她是干扁身材，她就記住了。

    今天借著兒子的口，她還諷刺他。

    她難道不擔心他真的讓她的照片滿天飛？她憑什么？她的照片在他的手上，反而是他落了下風。

    孟澤：“他和他那個當媽的一樣可惡。對了，他在李家待那么多年，估計口味是跟豬腦子一樣的。雖然他該死，但該備的菜都要備齊了?！?/br>
    “放心吧?！?/br>
    孟澤轉念一想，他氣什么？他和李明瀾有一個十七歲的兒子，天塌下來，這兒子也回不到她的娘胎里。

    他終究是李深的親生父親。

    孟澤換了件衣服，又能笑了，他故意問：“你叫李深？”

    “嗯?！彪x李深最近的碟子放了香菜，他聞著味就不喜歡。

    孟澤看一眼香菜，捏了捏鼻子，問：“沒想到，你成了李大哥的兒子。李明瀾和你說過我？”

    “說過?！崩蠲鳛懯莻€藏不住事的人，可以隱瞞他是親生兒子十幾年，已經憋死她了。

    孟澤追問：“她怎么說我的？”

    “天才?！崩钌钛院喴赓W地說。

    孟澤很受用，笑：“李明瀾的數學才十二分，笑死我了。怎么會有這么笨的女人，我閉著眼考試都比她厲害?！?/br>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問：“你現在四面受敵，打算如何？”

    “不出門，不上網?！?/br>
    “這么消極?！泵蠞苫瘟嘶尉票?，“你警惕心太低。從第一輪發散照片開始，就要做好思想準備了。肖興飛他們欺軟怕硬，專挑中學生下手。還是不愿意跟我合作嗎？”

    李深：“我能應付?！?/br>
    孟澤：“不要輸得一敗涂地?！?/br>
    “不會?！?/br>
    孟澤頓了下，說：“也行，讓我看看你的本事。我的兒子不至于這點小事都搞不掂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