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入繁華商區，巨幕燈箱格外張揚。橫在中間的是珠寶廣告。

    女人挑起頸上的項鏈，秀出指間華麗絢爛的戒指。她已成為當紅明星，早已沒了當年的膽怯和慌張。

    “李明瀾小姐?！北R澎說，“我們訂的酒店就在這條路，這里很熱鬧，晚上*有空還能到處逛一逛?！?/br>
    “嗯?！崩蠲鳛懙哪抗鈴闹閷殢V告移開，又見對面掛著的海報依然是這位女明星，不同的是，換成了彩妝廣告。

    大街小巷都有這位女明星的代言，著實礙眼。

    前方亮起紅燈，車子停下來。

    李明瀾轉頭向窗外，索性觀望車流。

    車子停在第三排。

    旁邊第一排車的副駕駛位車窗開了，一只手從車窗垂下來，隨意點在車門上。

    李明瀾觀察那只手。

    這么些年過去，她不如從前那般敏銳了。她分辨不出是或不是，只覺得這修長骨節，柔潤指尖，像極了當年的那個誰。

    綠燈亮起來。

    這輛車繼續直行。

    那輛車從左轉車道轉了一個彎。

    兩輛車漸行漸遠。

    ＊

    車子轉彎，進入濃密的林蔭道。

    空中飄起的一片葉子，旋轉飄下，擦過了孟澤垂在窗外的手，似乎還帶有灰塵的感覺，臟兮兮的。

    孟澤收回手，關上車窗。

    第94章

    車子進了島嶼。

    遠遠的，孟澤見到別墅門前站著一個像檸檬的人。

    鮮黃的身影靠在緊閉的大門前，見到車子駛來，他迎上來。

    車速緩下來了，駕駛位的車窗搖下。

    檸檬大笑一聲：“高山蝶小meimei，我們又見面了?！?/br>
    高山蝶從黑乎乎的墨鏡望對方，倒不知他是檸檬還是石塊?！瓣P煜先生，怎么沒有提前說一聲就來了？是不是在這里等很久了？”

    關煜扶住車窗，彎腰：“突如其來才叫驚喜嘛?！闭f完，他掃了一眼副駕駛位的孟澤。

    高山蝶笑：“如果我們不回來，關先生豈不是要在門口等很久？”

    關煜站起來：“甘之如飴?！?/br>
    孟澤下車：“山蝶，你去停車吧?！?/br>
    高山蝶開車進了院子。

    孟澤看著關煜。

    關煜留了過肩的長發，扎起一條馬尾，系的是黃澄澄發繩，發繩長至他的腰，乍看像多了一條黃尾巴。他的襯衫也是檸檬般，黃褲子的左右兩邊各掛著巴掌大小的口袋。

    關煜很瘦，偏偏喜歡穿寬大的衣服，像是行走的竹竿衣架。

    關煜也在打量孟澤。

    孟澤也喜歡穿寬松的衣服，但常年都是白色，缺乏新意。

    關煜說：“孟澤，你的衣柜真單調?！?/br>
    “你什么時候能把這頭長發剪了？”孟澤邁步進院子，“沒你小平頭的時候好看?！?/br>
    關煜陰陽怪氣：“我留小平頭的時候，你也這樣說?！?/br>
    孟澤：“剃個光頭才最適合你?！?/br>
    關煜：“有人說我如今的長相比較陰柔，像神仙?！?/br>
    孟澤：“這么大的人了，首先要學會分辨玩笑和真話?！?/br>
    兩人談話間，高山蝶走到門前，她開門，說：“進來吧，外面太陽大?！?/br>
    孟澤先進去。

    高山蝶笑看關煜：“關先生，請?！?/br>
    關煜正要踏進去，卻又停在她的面前，低頭靠近她。他的鼻子動了動，湊近她的發間：“山蝶meimei今天用了什么香水，這么迷人?！?/br>
    “關先生?！备呱降笭?，“我中午去吃了麻辣火鍋，渾身沾了火鍋味?！?/br>
    關煜哈哈一笑：“什么時候才有榮幸和山蝶meimei嘗嘗新鮮的麻辣火鍋？”

    高山蝶：“關先生似乎不吃辣?！?/br>
    關煜挑眉：“山蝶meimei記得我的口味，我倍感榮幸?！?/br>
    孟澤回頭：“別對著我家山蝶說這些rou麻兮兮的話，犯惡心?！?/br>
    關煜聳聳肩。

    別墅里面全是淺色裝飾，不止墻漆，連家具也是。

    裝修用了鐵藝和雕塑的元素。

    關煜始終覺得，孟澤的審美很單調。

    “關先生，你先坐?！闭泻羧说氖歉呱降?，“我去泡茶?！?/br>
    “山蝶meimei體貼入微?！标P煜轉向長廳，“對了，我將要開畫展，山蝶meimei有沒有時間來捧場？”

    “有時間的話，是一定的?！备呱降倘欢?。

    她的回答模棱兩可，于是關煜問：“孟澤，你有沒有時間？”

    孟澤仰靠沙發，他壓根沒聽見關煜的話：“什么？”

    “我的畫展，我送你嘉賓票?！标P煜坐到孟澤的對面。

    “你的精神病作品？”孟澤斜斜翹了腿，“正常人欣賞不來吧?！?/br>
    “這個世界誰沒點精神病呢，只是病情輕重之分?！标P煜不小心壓到長長的發繩。繩子結松開，他的頭發散落下來，一旦被遮住俊朗的輪廓，他是有幾分陰柔的味道。

    他從超大的褲袋里掏出兩張票：“我親自送票過來，孟大攝影師，憑我們倆的交情，你不會不給面子吧？”

    “我和你沒交情?！?/br>
    關煜嘆氣，朝著外面喊：“山蝶meimei，我每次來這里，都要經受鉆心之痛，幸好有你在，我才能活過來?！?/br>
    “早點死吧?！泵蠞蓾妬硪慌枥渌?。

    高山蝶進來，放下兩杯茶：“關先生，請慢用?！闭f完也不管關煜的鉆心之痛，她又出去了。

    關煜的目光追隨她的背影：“山蝶meimei越來越有風情?！?/br>
    “沒什么事，你喝完這杯茶就滾吧?！泵蠞上铝酥鹂土?。

    關煜展開雙手，橫在沙發靠背：“我才坐了不到五分鐘，孟澤，我請你吃晚餐，交流一下感情?！?/br>
    “我晚上約了阿sir?！?/br>
    關煜嘖兩下：“孟大攝影師交游廣闊，還有阿sir朋友啊?！?/br>
    孟澤端起茶杯：“我進過局子，你進過嗎？”

    “聽說你進過兩次局子?！标P煜鼓掌，“我自愧不如?！?/br>
    “承讓?！?/br>
    “飯是你自己選擇不吃的，我就實話實說了啊，孟澤，我過來是想向你借個東西?！?/br>
    孟澤的茶杯停在嘴邊，只露一雙薄葉般的眼睛：“什么？”

    關煜促狹一笑：“一幅畫?！?/br>
    之后，他被孟澤趕了出去。

    臨走前，關煜可憐兮兮對高山蝶說：“這一刻，我只覺得萬箭穿心?！?/br>
    孟澤差點踢過去。

    關煜急忙跑，樣子是很像落荒而逃。

    ＊

    “晚上有約”不是謊話。

    夕陽漫天時，孟澤去車庫，開了一輛敞篷跑車出來。

    他把車開進商場地下車庫，之后上扶梯，從商場側門出去，穿過馬路，到了對面的大排檔。

    今天約飯的人格外準時，而且經常早到。

    他見到孟澤：“你真是，到哪都穿一身的白，吃完這一頓，你回去又得洗上三遍?！?/br>
    大排檔的桌子凳子都像抹了油，在夕陽落山之后還泛著光澤。

    孟澤不嫌棄，直接坐下，挽起了襯衫袖子：“劉sir?！?/br>
    “哎，我前天退休了，現在不是阿sir，就是個普通退休老人啊?！眲⑻靹側巳缙涿?，渾身皆是浩然正氣，“今天用我的退休金請客?！?/br>
    “劉sir，你才退休就領到退休金了？”孟澤輕輕一笑，“這頓算我的，等你真正領到退休金再請我?！?/br>
    劉天剛睇過去：“你小子是不是瞧不起我？”

    孟澤做出投降狀：“行，聽劉sir的，你請客?！?/br>
    劉天剛：“叫我劉伯?！?/br>
    服務員上了一盆拍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