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媚娘 第120節
肋骨傳來愈合的聲音,孟澤猛然沖出去。 * 李明瀾剛剛在童裝店買了一件虎紋小棉襖,想到兒子穿上會有多可愛,她的心兒樂開了花。 她晃起紙袋子,哼唱著:“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br> 到轉角時,她不經意回頭,還真就見到一個“跑得快”的人。那人……像極了那誰。 念頭一起,她的第一反應是拔腿就跑。見到路邊的旋轉梯,她立即沖上去。 這是一個公司的辦公室,二樓立了一扇銀白大柵門。 李明瀾進不去,躲在門邊。 她剛才和“跑得快”離得遠,見到他的白衣。 但那誰喜歡黑漆漆的。 而且,他已經讀完本科了。這般厲害的人會讀碩、讀博吧?他應該在北方。 李明瀾哈哈兩聲:“一定是看錯人了?!?/br> 就算是他,她又躲什么?她大可笑著和他打招呼,告訴他,她的日子好著呢。 李明瀾抱著童裝店的袋子。 她的兒子又漂亮又聰明,她當然舒坦了。 * 孟澤找不到那個“馬尾辮”。 也許只是長長的馬尾辮相像罷了。但他又確定,自己不可能認錯李明瀾。 他撥開一片口香糖,尋了一條又一條街,直到口香糖淡而無味。 他吐在紙巾上,扔進垃圾桶。 嘴里留著點草莓味,他想著得去買包煙。 不遠處,一個穿黑夾克的男人,邁著緊身褲下的兩條細腿,跑得飛快。他撞到孟澤之后,立即轉身。 孟澤察覺到,黑夾克探過他的外套。他一摸。 短短時間,他的錢包就丟了。他迅速追上去。 黑夾克清楚這里的大街小巷,他早就規劃好了逃跑路線。按照慣例,他很快就能淹沒在人群里。 然而,跑過兩條街,后面的失主仍然緊追不舍。 眼見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黑夾克一邊跑,一邊去掏錢包,他高舉起手,把紙幣撒在空中。 驚奇的路人站住,紛紛蹲下去撿錢。 人群擋住了孟澤的去路。 他抬頭,搜尋著從空中飄下來的紙。 一百的,五十的,十塊的,還有他昨天買口香糖時找的零錢。 漫天飛舞的只有錢幣,沒有普通的白紙。 路人一哄而散,分裝了地上的錢。 因為片刻的停頓,孟澤再追上去,早沒了黑夾克的影子。 李明瀾非常吝嗇,送他的東西只有幾樣,她也只畫過他一次。 他將這張畫藏在錢包。 而今丟了…… 左邊肋骨驟然一抽,孟澤不得不半彎腰。 疼痛成習慣就不在意了,反正去醫院檢查不出問題,孟澤就當是慢性勞損。 也可能是風濕。因為天陰沉下來,雨水細細灑在他的背。 疼痛持續了一分鐘,之后緩解。孟澤直起身子。 兜里的手機震了起來。 慶幸手機和錢包放在外套的兩邊口袋。 電話那邊傳來柴星星的嘰里呱啦:“孟澤,你能不能回來一趟?老板說……” “沒空?!泵蠞芍逼鹕碜?。 他今晚要去上課。 * 孟澤今晚的教學有些心不在焉。 但試題足夠簡單,他一心二用也能解答。 那個和李明瀾一樣愚蠢的學生很恭敬地說:“謝謝孟老師?!?/br> 孟澤走出房間,正好遇到吳臨遠上樓來。 “對,正在籌備洗發水廣告?!眳桥R遠聊著電話,向孟澤笑了笑。 孟澤禮貌點頭。 吳臨遠又吩咐保姆:“外面下雨,給孟老師拿把傘?!?/br> 保姆立即去拿傘,亦步亦趨跟在孟澤后面,到門口,彎著腰送他:“孟老師,再見?!?/br> * 暴雨漸漸歇了?!皣W啦啦”的聲響之后,老板聽見了“咚咚咚”,又或者“嘩啦啦”的聲音。 半夜街道人煙稀少,一點動靜都震耳欲聾。 老板不情愿地從床上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罵:“知不知道現在幾點?” 他開的這間藥店,外面掛了個亮燈牌匾,營業時間是到晚上十點。 這會兒已經過了十點半,卻仍有人來,一下一下拍打卷簾門。 老板踩著拖鞋,披了件長外套,將要去開門門,他又退回來。 夜深人靜,要是遇上什么團伙作案,他瘦得跟豆芽一樣的身板可扛不住。他開了音響給自己壯膽子。 前奏一起,他心安了些,過去打開卷簾的小門。 門前有一棵高樹。夏季時,這是庇蔭的好去處。但一到晚上,層層疊疊的葉子把路燈遮了大半,昏暗無光。 老板開了燈。 來人的長相,那叫老天爺賞賜,龍眉鳳目,鼻子高挺,唇薄,上翹。 人長成這樣是賞心悅目,但老板說:“靚仔,你守在我門口扮鬼呢?以后你敲門溫柔些,你知不知道我天生膽小如鼠。不,水溝邊的老鼠大得跟只貓一樣,比我的膽子還大?!?/br> “買藥?!?/br> “進來吧?!崩习遛D身又說,“關門,別讓老鼠進來?!?/br> 孟澤拉過卷簾小門。 “嘩啦啦”的金屬響讓老板頭疼:“你買什么藥?” 孟澤把處方遞過去。 老板接過一看:“不是我說你,你是不是要去醫院復診一下?讓醫生給你瞧一瞧,你這病是好轉了,或者……呸、呸,就是好轉了,好轉你就得減藥啊?!?/br> 音樂聲大,老板不得不提高嗓子。 兩個整齊的木音箱這時正傳出聲音:“快使用雙節棍,哼哼哈兮?!?/br> 孟澤過去,一下按了暫停鍵。 藥店瞬間安靜,老板聽見外面不知什么發出的“啾啾”聲,壓低聲音:“我膽小,你要干什么,你先吱一下聲?!?/br> 孟澤把兩手插在口袋:“我的錢包被偷了,今天先賒賬,明天再還?!?/br> “遇到小偷了?你報警沒有?” “沒有?!?/br> “為什么不報警?” “我不是丟了錢?!?/br> “你丟了什么?” 孟澤的手指在音響播放鍵來回摸:“我丟了一張畫。我哪天遇到那個小偷,我弄死他?!彼p描淡寫。 老板卻覺得他不是玩笑:“有事找警察,別沖動?!?/br> 老板在亮處。 孟澤那邊昏黑著,一雙眼珠子又仿佛發著光。 老板生怕刺激到孟澤,不敢再問,疊起藥盒,裝進袋子。 孟澤接過藥袋子:“謝了,謝大哥?!?/br> 老板姓謝,名山河。 既然別人喊他一聲大哥,謝山河覺得還是得勸一勸:“我還是那句話,你不要一個人埋頭吃藥。當然了,我不是讓你停藥,你得去醫院,讓醫生診斷一下?!?/br> 謝山河想再提醒孟澤,明天記得過來結賬,但他不開口了。 孟澤出去時,卷簾門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謝山河的妻子披上外套,走出來:“誰呀,大半夜來開門,有事不會上急診科???” 謝山河:“沒事,沒事?!?/br> “什么沒事,你忍氣吞聲,他得寸進尺?!敝x山河的妻子擺出架勢,“人還沒走遠吧,我這就去朝他吼兩嗓子。讓他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br> “別,別?!敝x山河連忙把妻子拉回來,他指了指腦袋,“人這里有問題,我們不跟他計較?!?/br> “有問題也要看時間啊,擾人清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