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媚娘 第39節
孟澤將字畫的每一筆都銘記于心了:“外公,我換學校了,這是我拍的校園景色?!?/br> 他將一張照片放到墓前。 巖巍中學的校門是最有氣勢的一景,石柱雄偉,臺階寬闊,照片拍攝于放學時間,照片里的臉青春洋溢。 孟澤:“我一直遵循你的叮囑,為家庭和睦貢獻了微薄之力?!?/br> 父親是“乘龍快婿”,母親是外公疼愛的女兒。 有的事情,外公知道了要生氣,索性一并隱瞞。 * 這幾天,七班的這個角落,那叫一個冰火兩重天。 馮天朗夾在中間,只覺火星子四濺,他悄悄地問孟澤:“你上次模擬考的成績是年級第一名,老師為什么沒有把你換到前面去?” 老師問過,是孟澤自己拒絕了,他說:“反正第二次模擬考就要來了,到時候再向老師申請?!?/br> 聽這話,孟澤是要走,馮天朗有點別扭,生怕孟澤以為,是他不愿當孟澤的同桌:“孟澤,其實你在這里和在前面是一樣的,真正的高手從來不拘泥于環境?!?/br> 孟澤:“我近視?!?/br> 為什么不戴眼鏡?馮天朗也不問了。 李明瀾今天又把大紅大綠掛在身上。 頭上系了一個跟喜慶燈籠一樣紅紅火火的發飾,墜下來一條手指寬的紅繩。 紅繩長,有重量,時不時甩在孟澤的桌角。 馮天朗算是明白了,孟澤和李明瀾誰也不讓誰,誰也說服不了誰。 李明瀾是真的喜歡笑。 孟澤真的不笑。 馮天朗這個打圓場的都快圓不下去了。 * 太陽終于露出了頭。 李明瀾說什么也要出去曬太陽,仰著頭在欄桿邊迎著日照,不一會兒,臉就被曬紅了。 她笑笑:“就是要暖和才是春天啊?!?/br> 周璞玉起的話題涼颼颼的:“就要二??剂?,我爸給我設了進步五名的遠大目標?!?/br> 李明瀾撐住欄桿,左搖右晃:“我家對我絕望了,要想突飛猛進,只有一條路?!彼Q起食指,強調這個“唯一”。 周璞玉問:“求簽?” 李明瀾搖頭:“當然不,上次佛祖把我騙得好慘,我再也不信了,出路是——” 周璞玉洗耳恭聽,聽到的卻是。 “作弊!” 周璞玉發現孟澤經過,還朝她們這里看了一眼。 周璞玉拉拉李明瀾的衣袖:“小聲點,你想鬧得人盡皆知嗎?” 李明瀾面向藍天,不知孟澤在場,真誠地建議:“我分數比你的低,我能抄你的,但你就只能抄孟澤的了?!?/br> 孟澤:“……”算了,當沒聽見。 * 對待考試,馮天朗可以說是嚴陣以待,他的成績不上不下,嗯,中間往下,不然他也不會被分到這一個角落。 孟澤和往常一樣,冷著臉出現。 馮天朗不禁問:“孟澤,你在考前會不會做些放松?”馮天朗握著拳手,手心都冒汗了。 “沒有?!泵蠞烧f,“平常心?!?/br> 馮天朗:“哦?!?/br> 放松的人不止是年級第一的,還有班上倒數第三的那位。 她笑著走進教室:“早啊?!焙鸵粋€個同學熱情招呼。 等她坐下,馮天朗問:“李明瀾,你有沒有考前放松的方法?教我幾招?!?/br> 李明瀾爽快地給出答案:“平常心吧?!?/br> 除去成績這一因素,馮天朗感覺孟澤和李明瀾的個性是有相似之處。 我行我素,目中無人,其實是一個調調的。 但馮天朗也說了,是“除去成績”之后。 今天的兩門考試,李明瀾的做題過程說得上是苦哈哈。 “考試太難了?!彼蛑巴忾L嘆,“我下輩子要不就投胎去當樹木吧,一到春天又能生機勃勃?!?/br> 周璞玉:“不了吧,這樹長得太高,學校又要安排人過來砍了?!?/br> “哦,我還是當李明瀾吧?!?/br> 考試令她元氣大傷,她懶得和孟澤廝殺了,背起書包走人。 * 晚上李旭彬要加班,于驪一人在家,索性到李家來吃晚飯,經過地鐵站的時候,她買了兩盒鴨舌。 李明瀾經歷了考場的打擊,在飯桌上很安靜,埋頭就吃。 李父吃不得辣,嘗幾口放下了,轉眼見女兒一人吃了半盒,他說:“以前沒見你這么喜歡吃辣啊?!?/br> 李明瀾是不喜歡吃,但又不得不承認鴨舌的味道調得極好,她的嘴里滿是辣勁,吐吐舌頭:“爸,我今天考了兩門科目,人已經麻了?!?/br> “胡說八道?!崩钅赋庳?。 李父:“對哦,今天是二???,怎么樣?” 李明瀾不吱聲。 于驪舀起一碗雞湯:“來,燉雞湯,正好給你補一補?!?/br> 李父連連搖頭:“一上考場,什么湯都不頂用?!?/br> 不僅佛祖放棄她,連父親都放棄她,只剩李明瀾自己在掙扎:“我全力以赴了?!敝皇橇獠蛔?。 吃完飯,洗了碗,于驪將要回去。 李明瀾蹦出來:“阿嫂,我送你?!?/br> “送什么送?于驪認得路?!崩罡笖德渲?,“我算看清了,你每次送你阿嫂都是逃避學習的手段?!?/br> 于驪拉拉李明瀾的手:“乖,明天還要考試呢?!?/br> “阿嫂,你慢走啊?!崩蠲鳛懟伊锪锏鼗胤苛?。 明天考英語。 她翹起腿,閉著眼睛想了想,嘰里呱啦念了幾句《老友記》的臺詞,再翻開一張英語試卷。 一見閱讀理解是科幻文,她把試卷倒過來,正回去:“這都是什么題目啊……” 還是上床睡覺吧。 * 孟父近來閑了下來,早早回家,他倒是記得兒子二??嫉娜兆恿?,見到兒子,問:“考試怎么樣?” “還行?!泵蠞牲c頭。 之后,兩父子各自回房。 孟澤已經將那本雜志收拾了,真正丟到了樓下的垃圾桶。 習慣性的動作,一時半會改不過來,他抬眼會去搜尋真題冊的位置。 但腦子也告訴他,沒有雜志了。 之后,孟父接到電話,出去應酬。 孟母比孟父回來得早些,她今天也是去聚餐,喝了點兒酒,微醺,一進門就喊一聲嬌滴滴的“老公”。 無人回應。 一室漆黑,湛藍的客廳突然有一道瘦長身影,她立即開燈。 孟澤剛從浴室出來,他把毛巾蓋在頭上,沾在鼻尖、下巴的水珠滴落到鎖骨,沁涼沁涼的。 孟母松一口氣:“怎么不開燈?我還以為停電了?!?/br> “媽?!泵蠞啥Y貌性喚一聲。 “今天黃叔叔說起你?!泵夏笍澫卵?,甩掉高跟鞋,踮起腳跟,“他對你贊不絕口?!?/br> 孟澤扯了扯毛巾,蓋住自己的上半臉。 “他的女兒現在讀大三,跟著社會青年大半夜去酒吧蹦迪,黃叔叔發愁得不行?!泵夏膏洁洁爨?,“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女兒過日子,真是不容易?!?/br> 姓黃的人與他何干?母親說來說去都是那個姓黃的,沒有問起父親去了哪里,或者,她都不知道丈夫已經回來過。 * 孟父回來了,右手上勾著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領帶不知丟哪里去了,襯衫皺巴巴的,他也醉了,醉得比孟母厲害,進門來,不停地說:“那誰啊,升官了?!?/br> 孟母傾身,只聽到他的哼哼唧唧。 孟父沒說出個所以然,丟下了那件西裝。 孟母拿過來抖了一抖,發現尺碼有點?。骸斑@不是你的衣服吧?” 孟父只抓了這么一件回來,估計是和誰的調包了。 “你也真是離譜,瞧你高興的,跟你自己升了官似的?!泵夏复亮舜撩细傅念~頭,她無意間看見,孟父松垮的衣領上有淡紅痕跡。 一抹,一撇,不成形。 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