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輸給愛,但絕不丟人格
離婚二字說出口,竟也沒那么難。 梅素垂眸,凝視無名指上那道淺淺的戒指痕跡。 她已經很久沒戴婚戒了。 一是怕懷孕水腫卡得疼,二是覺得趙承已決定離開這個小家,戴著也沒意義。 只是想不到,這場婚姻的終點早已注定,而主動畫下句號的人,會是她。 之前的懦弱,是因為她以為自己被趙承從愛里一點點剝離,才會彷徨又不甘。 當梅素在今日發現,趙承給她的愛從始至終是假的,選中她是因為她聽話、順眼、背景簡單,能短期承擔起“趙太太”這個角色。 而她在這期間演得盡職盡責,社交、懷孕、配合家族運營,那么這一年多的富貴生活就足夠支付出場費。 再多的,她也不想伸手去要。 不是矯情,只是一種樸素的公允感。 她兩手空空進趙家的門,自然也能兩袖清風離開。 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梅素本來就不是個奢靡之人。 她不想嫁進來的時候背著“攀附”的名聲,也不愿走時落得個“搜刮補償”的惡評。 她的心里還有一團火,是對愛的信仰,也是對自我清白的堅持。 她不怕輸愛,但絕不輸人格。 既然趙承拿她當演員,那她就只收片酬,演完走人,概不多要,就此別過。 梅素撫著那道微微凹陷的戒痕,輕聲開口。 “我什么也不要?!?/br> 莫用儀挑眉。 “你傻???” 梅素似賭氣,又不甘,卻無比堅定。 “媽,我嫁進趙家,是因為當時愛趙承,也真心想成為這個家的一員?!?/br> “我知道錢是好東西,可我不是為了錢來的?!?/br> “我以前也想過,離婚就該拿點贍養費,畢竟我是被傷害的那方。但現在,我真的不想再和趙承扯上一點關系。他的錢我拿著,就覺得膈應?!?/br> “這話說起來我都覺得自己在假清高,但我沒靠這些錢也活到今天,你們養了我一年多,我——” 話沒說完,莫用儀一個手勢讓她停下。 “你不要趙承的東西沒問題,他手上的本來就不多?!?/br> 本來情緒低落的梅素差點被這句云淡風輕的評價嗆住。 梅素是見過趙承銀行賬戶的——就連選擇性拿出來給她看的數字,也足夠普通人活幾輩子。 港城高門貴婦果然眼界闊綽。 莫用儀把玩著翡翠扳指,語氣平靜。 “我莫用儀的兒媳,若是身無分文流落街頭,是趙家丟臉,是我教子無方?!?/br> 她頓了頓,不緊不慢地拋出一句。 “你想去哪兒?” 梅素怔住,半晌沒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意思。 莫用儀這是要親自出面,替她鋪好一條退路? 察覺到梅素的遲疑,莫用儀偏過頭,看向維港反射著粼粼夕光的海面,語調悠然平和。 “你們年輕人啊,總覺得為情為愛可以一往無前。真散了,也想著要瀟灑、有骨氣?!?/br> “但我們老一輩,講規矩,講禮數,講臉面,也分場合。趙家出丑,就等于我莫用儀失職,懂嗎,素素?” 梅素明白了。 如果趙家是尋常人家,她大可以不告而別,兩年分居期一過就解除了婚姻。 哪怕清貧度日,也能保全她所謂的尊嚴。 可趙家不是。 高門婚姻,無論私下多混亂,臺面上必須收得住、撐得起。 后輩冷情,長輩就得彰顯明理風度,向外界展示這場戲有始有終、有情有義。 莫用儀的補償是政治性的,不是情感性的。 而在過去的日子里,這位貴婦人并非居高臨下,而是一直在給她指路、為她撐場。 莫用儀在教她如何登船離港,不濕衣、不留污、不落俗。 梅素愿意還這一份情。 她不受趙承的私產,卻也不拒絕長輩的安排與庇護,只愿在這場利益更迭的棋局里,為彼此都保住最后的體面。 于是,梅素大大方方抬起頭,對莫用儀抿唇一笑,嗓音清亮溫軟。 “媽,我想去廚房?!?/br> 暮色蒼茫,會所卻漸漸熱鬧了起來。 賓客開始盛裝華服地步入晚間的社交場,梅素卻腳步輕盈地領路,經客房后的另一條花園小路,抵達今日未去的目的地。 在莫用儀疑惑的目光下,她興致勃勃地靠在會所展示廚房的玻璃前,看完一道龍蝦意面的制作,才眼眸亮晶晶地轉過頭說。 “我喜歡這個?!?/br> “我一直覺得自己沒有什么特別的愛好,但是我第一份兼職是在趙承開的咖啡廳。我上手很快,一個月內學會了十種花式咖啡,客人都說好喝,我還能辨別咖啡豆的批次……” “在家時,我總不知不覺走到廚房去看,還學會了處理傳統食材……” “我想成為一個能做出好吃菜品的人,哪怕只是暫時的?!?/br> 梅素一通長篇大論后,期待地看著莫用儀。 這確實是她心中所想,也是目前唯一感興趣、也愿意投入時間學習鉆研的方向。 職業道路千千種,即使世人說工作無分高低貴賤,但終歸還是有潛在的評價的。 但梅素不在乎,她只想試試。 她還年輕,婚姻都能試錯了,職業怎么就不能呢? 可莫用儀似乎不為所動,估計是那些尋求投資的年輕人講的理想故事比這精彩得多。 莫用儀只是點點頭。 “行,那你就去藍帶學習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