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樓，電梯上達至十七層。

    電梯門一開，鄭聞朔便看見家門前的一個不速之客。

    中年男人全身黑色打扮，面容冷峻，五官深邃，眼周細紋密布，寫滿滄桑。

    見鄭聞朔回來，男人走上前，微笑道：“聞朔，好久不見啊?！?/br>
    鄭聞朔靜默兩秒，邁出電梯。

    他眼神冷冽地盯著男人，嘴角扯起一抹森笑，“爸……你還沒死??？”

    “哈哈，你爸頑強得很，死不了?！?/br>
    鄭成業無視兒子話中明顯的恨意，開門見山道：“聞朔，你是住在這吧？能不能讓爸借住一段時間？或者，能不能用你的身份證幫爸租套房子？”

    一陣沉默過后，鄭聞朔垂頭悶笑。

    他的笑聲既諷刺又苦澀，諷刺的是，父親把兒子當成可資利用的工具，苦澀是因為，他居然下意識想幫助這個在逃犯。

    當年鄭成業潛逃前，特意給他留下了一張銀行卡，里面是八萬元。信封里還附帶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兒子，老爸愛你”。

    后來，他主動把錢交給了法院，雖然這點錢遠遠夠不上鄭成業貪走的錢款，但好歹讓他的愧疚心得到了一絲慰藉。

    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爛到了根里。

    可是，他無法擺脫兒子的世俗身份，也無法抹去心底殘留的最后一絲親情。

    鄭聞朔越過鄭成業，徑直走到家門前，打開門后，他側頭道：“進來吧?！?/br>
    ……

    咖啡館內，窗邊的一張桌上氣氛凝重。

    楊薰受邀來到這里見霍弈，在落座后，霍弈詢問她近況如何，她只說挺好。之后兩人便沒有了話。

    從接受霍弈的邀請那刻起，楊薰就一直處在心理緊張的狀態。她猜想，霍弈可能是查到了什么，從而對她的懷疑死灰復燃。

    但是，究竟是什么呢……

    “霍警官，您今天找我，是為什么事？”

    聽她這么問，霍弈終于肯吐露，他直白道：“楊同學，我去了你以前租的房子?！?/br>
    楊薰頓時心頭一震，強顏笑道：“霍警官……是在懷疑我嗎？”

    “是，”霍弈并不否認，“不過那套房子已經經了好幾個房客的手，不可能再留有什么痕跡了。不過，我還是在床頭柜底下發現了一樣東西，并且覺得，應該把它交還給你?！?/br>
    “……什么東西？”

    隨后，霍弈從外套里兜內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放上桌，移至她的手邊。

    這張照片不僅已陳舊得泛黃，右上角還有火燒過的缺口痕跡。

    楊薰僵硬地拿起照片，只見上面是一對青澀的少男少女，地點是在摩天輪的吊艙里，背景是五彩斑斕的霓虹光河。

    照片上的少女展露出小齒，笑容甜蜜，少年側頭親吻她的臉頰，眸光深情。

    一時間，楊薰有些恍惚。

    照片上的這個女孩，真的是她嗎？

    霍弈忽然問她：“這么好看的照片，為什么要燒掉？”

    楊薰的喉嚨像被面粉噎住一般，說不出話。

    果然，還是沒法再瞞天過海了嗎？

    也好……

    她不想再整日提心吊膽地活著了，她太累了。既然霍弈已經對真相有所察覺，那么，她不如早些自首。

    “霍警官，其實……”楊薰猛然一停。

    她突然想到——如果她對霍弈和盤托出的話，一定會連累到幫她分尸的李時修，這會毀了李時修的人生。所以，她不能這么做。

    霍弈見她欲言又止，追問道：“其實什么？”

    “其實……”楊薰苦笑一下，“其實是疏野不喜歡這張照片，所以我才燒掉，但燒到一半后悔了，就把它藏起來了?！?/br>
    霍弈蹙眉問：“沉疏野為什么不喜歡？”

    楊薰看向窗外，眼神寧靜，“我想，他不是不喜歡這張照片，只是不喜歡我了?！?/br>
    霍弈沉默片刻，溫煦地笑了笑，“楊同學，你愿意和我講講關于你們的事嗎？”

    他看得出來，楊薰的心底顯然有著強烈的傾訴欲，只是不知道找誰訴說，從而一直在壓抑欲望。所以，他可以借此，引導楊薰透露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或線索。

    并且，在楊薰走進咖啡館的那一刻，他口袋里的錄音筆就開始工作了。

    出乎他的意料，楊薰很爽快地答應了，臉上竟沒有絲毫緊張與遲疑。

    她只是淡笑了笑，說道：“好，我都告訴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