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廢物被迫登基后 第100節
云殷動手的剎那,其實李昭漪已經有所察覺。 他對云殷的眼神已經太過熟悉。 最早些的時候,要區分的是什么時候是逗他,什么時候是真正的試探。到了后來,需要區分的就是什么時候是正經,什么時候是真的想要。 剛剛云殷眼睛里含著笑,里面卻寫著十足的危險。 他早就警鈴大作。 但其實這種預知除了給他自己心理準備之外毫無作用。 他今天深夜來到刑部,沒有帶任何一個多余的護衛。守在門外看著獄卒的是木柯,澄明殿外替他看家的是德全和春糯。 他孤零零地到訪,就像是自投羅網。 現在的境況,是他自作自受。 他撐了一下云殷的肩膀,默默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云殷還捏著他的下巴,眼眸很深。 “二十二天零五個時辰,臣一直在等陛下來?!彼p聲道,“陛下,好狠的心啊?!?/br> 他的語氣很溫柔。 他越溫柔,李昭漪就知道,他面臨的處境越糟糕。 他喉嚨發干,自知理虧,小聲道:“……忙?!?/br> 其實不是忙。 是不敢。 見一個人很容易,但李昭漪知道,見到云殷,他就會心軟。一心軟,就會亂了方寸。而他和云殷想要做的事,容不得一星半點的差錯。 云殷還要再說,李昭漪湊上去,討好地親了親他的喉結。 他說:“不生氣?!?/br> 云殷:“……” 李昭漪又親了一下,眼睛眨巴,十分真誠。 朝堂之上清冷淡漠的少年皇帝這會兒被自己攏在懷里,揉圓搓扁都不反抗,像只又甜又軟的小貓。云殷心里因著被冷淡多日而憋的火終于消了些。 他捏了捏李昭漪的臉蛋,又替他整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亂的額發。 然后,他才嘆了口氣。 “不生氣?!彼?,“臣如今手無寸鐵,什么都沒了,就剩條命,還攥在陛下手里了。臣有資格生氣么?” 陰陽怪氣。 李昭漪知道他氣其實已經消了,很配合。 他說:“有資格?!?/br> 他蹭了蹭云殷,很乖又很無師自通:“只有你有資格?!?/br> 云殷冷哼了一聲,一邊匪夷所思地想這都是哪里學來的哄人手法,一邊誠實地被哄得心平氣和,一點兒氣也沒能再生出來。 - 想過會決裂么?其實有想過。 了解得多了,李昭漪很清楚,他和云殷的關系有多危險。 所以那一晚他會問云殷,會不會擔心他因為恨而做出些什么,例如純粹的報復,抑或是愛恨交織的糾纏。 可這個問題只是一個問題。 事實就是,他和云殷所有的恩怨都在江南那會兒已經盡數了結。和云殷分開的半年,他并不只是看了燕朝各地的風土人情,也是在消化他和云殷的關系。 李昭漪是個很坦蕩的人。 愛就是愛,恨就是恨。他不和云殷否認恨過,也承認現在的愛。 一切都坦蕩清楚的結果就是,當天,他和云殷其實就把這件事說清楚了。 云殷說:“擔心過,但不后悔?!?/br> 李昭漪就懂了。 云殷曾經提防過他,但他很想得開,那個時候的想法大約是,如果有朝一日李昭漪真的有能力扳倒他,那云殷也算達成了培養他的目的,無憾了。 這是無關風月,只跟政治理想有關的想法。 李昭漪覺得這個想法很瀟灑。 更瀟灑的,是他回京之后,云殷就開始跟他商量,將他的想法付諸實踐。 即,讓攝政王這個位置不再存在。 這是李昭漪親政的前提,也是朝局真正開始穩定走向正軌的必然。 而此時此刻,他們剛好碰上了一個最佳的契機,那就是云殷花了半年時間,替李昭漪將最大的阻礙顧氏扳倒,朝野上下還處于倦怠疲憊的階段。 天時地利和人和,兩人都沒怎么猶豫。 朝臣都驚訝于李昭漪獨當一面的驚人進步,李昭漪固然聰慧,但這件事能如此順利,背后的基礎,是云殷的基礎,和兩個人共同商議的結果。 為了能讓李昭漪徹底地清理燕朝一直以來存在的朝堂積弊,云殷甚至把影衛都留給了他。 整個計劃開始之前,他對李昭漪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陛下,要心狠?!?/br> 要對他心狠,對朝局心狠。 不破不立,先破,他們才能有一個新的開始。 李昭漪聽進去了他的話,做得很好。 云殷甚至覺得他做得太好了,要不然,為什么大半個月把他晾在這里,連看一眼都不樂意。 但李昭漪也有話說:“你有事瞞著我?!?/br> 云殷一頓。 對著對方清凌凌的眸子,他難得有些遲疑。 李昭漪說:“我都知道了?!?/br> * 正如顏珩舟所說,這事也不能怪云殷。 李昭漪說:“太子哥哥當年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對嗎?!?/br> 他的話音落下,一室的寂靜。 云殷的表情說明了一切,李昭漪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輕聲說:“他本來可以贏的,是這樣嗎?!?/br> 不是沒有過疑問。 無論是李昭漪還是陸重,他們都堅信著一件事,那就是新帝即位,李昭漪就有可能出宮。因為他們基本沒想過,新帝會是李昭鈺以外的人。 哪怕那個時候,李昭鈺極為不受寵。 他不受寵,是因為睿德帝昏庸。 但燕朝其實非常注重正統,李昭鈺的生母出身高貴,又是元后,加上他本人德才兼備,其實很難將他廢掉。 別的不說,睿德帝臨終之時,李昭鈺還是太子。 是因為他死了,所以皇位才空了出來。 所以,被萬民擁戴、無數朝臣支持,還有云氏兵權傍身的太子,為什么會在自己的父親病重身死當夜,走在了他的前面? 潛龍殿的那場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這些李昭漪不是沒想過,但事已成定局,他不愿揭還在世的人的傷疤。 他以為這件事會變成永遠的秘密,直到他因為云殷的異樣去問了顏珩舟。顏珩舟給他的答案,卻意外地解決了他的疑惑,也讓他陷入了久久難以平復的震驚。 這件事跟他,跟云殷其實都沒關系。 關系最深的人,是已經離開人世的李昭鈺。 顏珩舟告訴他,李昭鈺之所以會入宮落入李昭承為他設置的陷阱,是因為讓他進宮的,是他最為信賴倚重的人。也就是說,當年,李昭鈺的身邊出了一個叛徒。 而這個叛徒,最近落在了云殷的手里。 聽到這個消息,李昭漪其實就理解了云殷為什么會心不在焉。換了他,害死昔日好友的兇手出現,他確實也會因此而分神。 但云殷卻道:“他只跟你說了這些?” 李昭漪眨了眨眼睛。 云殷垂了眸。 “陛下猜過殿下真正的死因?!彼p聲道,“那陛下有沒有想過另一件事。殿下身死之時已經及冠,為什么不惜引起斷袖的流言,身側也沒有過哪怕一個侍妾?” 這件事可以說是他們誤會的來源。 也正是因此,李昭漪曾經有那么一瞬,真信了這個流言。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有些震驚地抬起了頭。 而此時此刻的云氏刑堂,差不多的牢房構造里,顏珩舟拿了蠟燭,抬起頭,神色漠然地看著眼前被吊起的人。 “好久不見?!彼?,“鳳玄。聽到你還活著的消息,我深表遺憾?!?/br> 他的面前,身上一片血色臟污的人嘴角勾了一勾。 他抬起頭,露出了一雙毫無焦距的眼睛。 破敗的囚衣里,大片大片被灼傷的疤痕顯露,看上去猙獰而可怖。 - 片刻后,李昭漪終于從震驚中回過了神。 他嘴唇動了動:“他是太子哥哥的……” “自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侍衛?!痹埔笃届o地道,“他小的時候,顏氏收養了他做義子。后來,他跟著孝筠皇后入了宮,一直跟在殿下身邊?!?/br> “至于其他的……”他頓了頓,“我不能肯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