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廢物被迫登基后 第68節
他回到了殿中,殿內靜靜地染著爐火。那些舊物被妥帖地收在柜子里,露出安靜的一角。 春糯給李昭漪端來了姜湯,沒放糖。 李昭漪皺了皺鼻子,少頃,他還是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一笑。 他說:“春糯,你知道嗎。其實以前冬天的時候,我也看到過雪。但是我不敢去。因為我沒有很厚的衣服穿,出去了就要生病。生病了,我師父會很麻煩?!?/br> 陸重沒辦法照顧他,但他會擔心。 那個時候李昭漪還很小,但他已經學會了不讓陸重擔心。那是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 春糯拿著空碗的手僵了僵,鼻子突然就酸了一酸。 他啞著聲道:“陛下……” 他該走了,但是他不想走。 他不走,李昭漪也沒有趕他。他突然很想和人說話,他是說,和云殷以外的人。 他輕聲道:“真好啊?!?/br> 他看著春糯有些疑惑的眼神,笑了笑,耐心地解釋:“我是說云殷和太子哥哥,他們當年真好?!?/br> 青梅竹馬的情誼,共同奔赴的理想。 可以一起在大雪紛飛的時候看雪,也可以隔著千萬里用鴻雁來互相開解。 他從前只知道云殷和李昭鈺關系好,但從不知道所謂的“關系好”,究竟好到了何種程度?,F在,他知道了。 那是歷經了生死淬煉的情誼。 是永不磨滅的記憶,是年少輕狂,是意氣風發。 而直至生命盡頭,這份情誼隔著一道沸騰的火海,被永遠鐫刻在時光的洪流之中。從始至終,它都被珍而重之地對待,光明正大、惺惺相惜。 不是興之所至。 不是午夜隱秘而混沌的沖動。 不是簡單的一句“想要”,不是無言失控又粗暴的占有。 不是…… 他。 第44章 李昭漪忽然病了。 這半年以來,他被云殷養得很好,幾乎從未生過病。 這一次卻來勢洶洶。 云殷這些日子雖陪著他住在溫泉別院,但朝中的煩心事一件也沒少。發覺李昭漪病的時機很荒謬。是他們有一次在溫泉里做,李昭漪唇色發白,整個人都在抖。 抖,但是不說話。不細心觀察,根本分辨不出他是因為什么才抖。但云殷還是發現了。 他覺得不對勁,做了一半,到底沒繼續,幫他清理完抱他上床休息。 到了半夜,李昭漪就發起了高燒。 他燒得人都迷糊,整個人往云殷懷里鉆。云殷幾乎是被他燙醒的,喊來太醫。太醫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抬地給李昭漪診脈,然后得出結論: 脈象滯澀,氣血兩虛。身體弱不說,還憂思過度。 云殷當時沒說什么。 那幾日他所有的事都在別院李昭漪的寢殿完成,召見群臣就在外間。 風言風語傳遍了整個京城,云殷卻沉著臉,只讓影衛處理了些過分的謠言,剩下的,統統沒管。只是盯著李昭漪喝藥、休息,然后養病。 然而,李昭漪終于能下地的那個下午,云殷遣退了所有的下人,走進了里間。 李昭漪靠在床頭,正垂著眸安靜地喝黑乎乎的藥湯。 苦得讓人聞一口就忍不住皺眉的藥,他喝得面不改色,跟吃飯喝水沒什么兩樣。 云殷看在眼里,抿緊了唇。 他就這樣,站在原地,等著李昭漪一口一口地把湯藥喝完。 等到整個碗見底,他開了口。 他慢慢地說:“不舒服,為什么不說?!?/br> 李昭漪的眼睫顫了顫,他抬起頭,看到了云殷幽深的眼眸。他意識到,這句話,云殷已經壓抑了很久。是硬生生忍了這么多天,才在今日開了口。 - 片刻后,李昭漪開了口。 “……也,沒有很不舒服?!彼p聲道,“我以為沒事的?!?/br>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云殷就覺得自己心頭的那股邪火止不住地往上竄。以至于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情緒,才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要那么像質問。 李昭漪病才剛好。 他說:“春糯說那天你午飯就沒吃多少,晚飯更是根本沒吃。陛下,您是覺得臣很好騙么?” 李昭漪抿緊了唇。 他看上去臉色還有些蒼白,眼神沉靜中帶著一絲無措。 顯然是不知道怎么回應云殷的有備而來。 一看到他這個樣子,云殷就想到了溫泉那天。 那一天之前他們其實已經連著好幾天沒做,他忙著處理朝事,李昭漪也有自己的事要做。難得聚在一起,氣氛很好,他對李昭漪又向來沒有抵抗力,他以為一切本來順理成章。 直到李昭漪抖著把自己埋進他的懷里。 云殷想他應當永遠會記得那個晚上,他以為他是抱著心愛的人在做美好而讓彼此都享受的事,而事實是享受的只有他,而李昭漪只是在忍著不舒服,被動地迎合他。 太醫來后,整個人都戰戰兢兢地不行,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他,注意節制。 他很顯然是誤會了什么,但是不敢說。 云殷都要氣笑了。 他牢牢地盯著李昭漪的眼睛。 他其實能隱約感覺到,李昭漪最近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他本來打算忙過一陣,就找李昭漪好好聊聊,時機合適的話,他也可以借此來坦白自己的心意。但是突如其來的意外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只想知道李昭漪究竟在想什么。 他說:“陛下,臣在您心中,就是這樣饑渴,連您生病了也會不管不顧的人么?” 不是因為太醫的誤會而惱羞成怒,也不是被打斷而覺得掃興。是真的因為李昭漪的行為而感覺到荒謬又覺得氣急攻心。 在和李昭漪相處的過程中,除了最開始的混亂,云殷自認從沒逼迫過對方。 哪怕是他還沒明白自己的心意的時候。 想要是一回事,逼迫是另一回事。 他是想要李昭漪,但他想要的是人,不是一個沒有靈魂不知道痛苦和難受的木偶。退一萬步說,如果他們的第一次,李昭漪真的表示出痛苦和抗拒,他也會停。 云殷不知道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只是敏銳地察覺到,他和李昭漪之間的關系出現了問題。 他想要找到解決方案。 但是李昭漪說:“……我以為你很想要。所以,那天才特意來找我?!?/br> 他說:“我們不就是這樣的關系嗎?!?/br> - 云殷摔門走的時候,整個寢殿都鴉雀無聲。 春糯剛剛還在因為云殷既弄病了李昭漪、又在他剛好的時候就來打擾他而感到生氣,站在殿外跟德全嘀嘀咕咕地抱怨。 冷不丁面前多了個人。 他那句“禽獸不如”卡在喉嚨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云殷卻根本沒看他。 他冷冷地說:“看著陛下,一日三頓的藥和飯盯著他仔細吃完,要是陛下再病了,本王會滿足你的心愿,讓你從這個宮里滾蛋?!?/br> 春糯:“……” 云殷走了,春糯不可思議,他說:“這人瘋啦?” 脾氣這么差! 德全:“……” “你少說兩句吧?!彼麌@了口氣,“也就是陛下慣著你?!?/br> 他拿了條毛巾,想了想,又讓廚房做了些甜點。 一切都準備就緒,他才重新又推開了門。 寢殿內只點了幾支燭火,李昭漪還坐在床上,側臉隱在黑暗中,德全悄無聲息地上前。他回過神,接過熱毛巾,低聲說:“謝謝?!?/br> “陛下要吃點東西么?”德全問,“剛吃了藥,嘴里會發苦?!?/br> 李昭漪猶豫了一下,也吃了。 他向來不擅長、或者說不忍心他人用了心的好意。 一塊糕點下肚,傾訴欲好像也回來了,李昭漪低聲說:“……我應該惹云殷生氣了?!?/br> 德全笑了笑。 他替李昭漪擦掉嘴角的碎渣,語氣不急不緩。 “陛下是君,平南王是臣?!彼?,“哪有臣子跟君王生氣的道理。平南王只是一時誤會了陛下,之后總會想通的。陛下多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