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廢物被迫登基后 第11節
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關于過去的夢,那些被打濕的破爛棉絮,潮熱的發霉的柜子,還有…… 冬天。 很冷的冬天,空氣好像都是凝固的。 水也冷。 冰冷的湖水從四面八方擠過來,像是要把他完全地淹沒。 他用力地吸氣,卻只能吸到冰冷的湖水,窒息感越來越重。 不要…… 他不要死。 李昭漪掙扎著,卻始終掙脫不了那股要將他吞噬的恐懼。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模糊的聲音,似遠忽近。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腰上突然多了把力道,有人抓住他,將他一把帶上了岸,李昭漪身體驟然一輕,睜開了眼睛。 身上出了一身黏膩的汗,被子被掀開了一角,老太監德全擔心地在一旁叫他的名字,見他醒來,終于松了口氣。 “陛下可是做噩夢了?”德全道,“熱水給陛下燒好了,一會兒啊,奴才給您點個安神香,陛下可萬萬不要再蒙著被子睡覺了?!?/br> 李昭漪坐起身,還有些回不過神。 - 這天的一上午,李昭漪都有些萎靡不振。 德全擔心壞了。又是讓人變著花樣地做好吃的吃食,又是搜羅新鮮事講給他聽。 李昭漪原本懨懨的,到最后被他哄得生出幾分不好意思。到底多吃了半碗飯,還吃完了做成小貓樣子的甜點。德全這才高興了些,看李昭漪的眼神也更慈愛了。 李昭漪其實很想問,德全是因為云殷的緣故對他好,還是因為別的。 但是他想起了昨夜,終究沒有問。 桌子上的小像還在,他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后像是賭氣一般,把它收進了抽屜。 只是抽屜剛關上,他又感覺像是做錯了什么事一般,又走了神。 吃過飯,李昭漪坐在院子里發呆。 不多時,有人來通報,說是平南王進宮了。 李昭漪說:“……不見?!?/br> 小太監愣了一下,一旁的德全也愣了。只是很快,他對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后者快速跑了。 德全輕聲道:“陛下,平南王昨日和奴才囑咐過,說今日下午陛下要見客,在文政殿,應是要事?!?/br> 李昭漪抿緊了唇。 ……昨日? 云殷昨日不是還要殺他么?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不遠處,熟悉的人影已經由遠及近。 云殷今日也穿得頗為正式,風度翩翩的樣子讓人很難想象昨日他還是個持刀行兇的暴徒。 只是他一開口,就暴露了他的本性。 他直接對著下人道:“陛下馬上要見客,替陛下更衣備轎?!?/br> 李昭漪立刻就抬起了頭。 他瞪著云殷,用眼神表達自己強烈的不滿。 這個眼神卻給云殷看笑了。 笑過,他俯下身,有些啞的聲音擦過李昭漪的耳畔,漫不經心。 “乖點?!彼?,“不是想出宮嗎,聽話,等事情結束,我帶你出宮?!?/br> 第10章 李昭漪還是去殿內換了身較為正式的衣服。 他換衣服的時候云殷就在門口。換到一半,他突然想到桌子上那張被他收起來的小像,驀地心里一緊。只是等他換好衣服出來,云殷看上去卻沒有什么異樣,李昭漪松了口氣,又無端有些失落。 回過神一抬頭,云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李昭漪身上是一身黑色滾金邊的常服。 除了上朝,他不常穿這樣的衣服,總感覺自己撐不起來,鏡子里的人透著莊嚴的陌生。 被云殷這么一看,他的不自在感更甚,他說:“……怎么了?” 云殷收回目光:“沒什么?!?/br> 還是李昭漪熟悉的敷衍。 他簡直又想走,可轎子已經來了。最終,他還是上了轎。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什么交流,李昭漪腦子閃過很多設想,又被自己推翻。他的經驗實在少得可憐,想不出有什么場景需要他特意出面。 到了文政殿門口,他的不安到達了一個頂點。他想問云殷,但自尊心讓他又不愿就此低頭,他還記得昨夜和云殷的“不歡而散”。 “陛下?!痹埔蟮穆曇繇懫饋?,“進去吧?!?/br> 李昭漪想他應當看出了自己的窘迫,但他什么也沒說。 他抿緊了唇。 委屈和氣惱催生出莫名的勇氣,他不再猶豫地往里走,云殷跟在他后面。踏進殿門,殿內坐了兩個人。 兩人都穿著朝服,一人看著已六十出頭,頭發花白,脊背微彎,卻自有著一股清直剛正的氣勢。而另一位則要年輕一些,約莫四五十的年紀,眼神銳利。兩人一齊向李昭漪行恭敬的大禮。 李昭漪久在深宮,唯一一個經常接觸的云殷常年在邊關,混不吝的性子。嘴上叫著陛下,匕首用得也挺利索。這還是第一次有長輩對他這樣恭敬地行禮,他懵了一秒,有些無措,下意識地退后,卻有一只手抵住他腰。 “陛下,您是天子?!痹埔笤谒砗筝p聲道。 他提醒李昭漪不要在臣子面前露怯。 李昭漪回過神。 春季衣衫輕薄,掌心溫度灼熱,他就著這股力道站穩,沒在意這點輕微的冒犯。只是等他站穩,云殷卻沒收回手。 李昭漪:? 他回頭看向云殷,卻見他神色如常地收回了手,開口跟李昭漪介紹:“內閣次輔顧清岱顧老,藺平,藺太傅,陛下在朝會之上應當見過顧次輔,藺老前些日子身體不適,所以告了病,今日特來拜見陛下?!?/br> 李昭漪認真地聽著,神色卻有些茫然。 藺平他不認識,但顧清岱他是知道的。 他登基之后,內閣首輔沈鴻就告老還鄉,現如今,朝中事務均由云殷和次輔顧清岱在代管。 這半月,顧清岱從未私下找過他。 然而,云殷的下一句話,直接讓李昭漪有些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從明日開始,每隔一日,二老都會來文政殿,給陛下講授學問和政事?!痹埔蟮?,“陛下,您可以叫先生了?!?/br> - 藺平和顧清岱今日只是來和李昭漪打照面的。 天子初登基,雖說日日上朝,但畢竟君臣有別,即便是朝上,除了云殷這樣視規矩如無物的人,一般人都不敢、也不會多直視天顏。 但如果要做師生就不一樣了。 帝師身份尊貴,雖說是虛職,也能彰顯皇家的器重。此時此刻,饒是兩位老臣都位高權重,第一次看清這位年輕的天子究竟是何樣子,又和云殷是怎樣的相處方式,心中都不免五味雜陳。 當然,他們面上端的都是不動聲色。 按著皇家的規矩互相行過師生禮,又說了些場面話,兩人就極有分寸地告了辭。 只是臨走,藺平看了一眼云殷。 他什么也沒說,云殷卻好像會了意一般,直接跟他出去了。 李昭漪透過開著的花窗,看到藺平皺著眉跟云殷說了些什么,而云殷還是那一副氣定神閑、很討打的樣子。 到了最后,兩人似乎不是很愉快。 藺平一甩袖,氣沖沖地就走了。 他突然就有些緊張,云殷回到殿內,看到他的神色,愣了一下:“陛下這是怎么了?” 李昭漪小聲問他:“你跟藺太傅,你們剛剛在聊什么?” 云殷頓了頓。 隨后他嘆了口氣,解釋:“藺老提醒我,在陛下您面前注意分寸,別做失儀的事情?!?/br> 他和藺平有淵源,藺平從前是太子座師,云殷年少時陪著李昭鈺一起上課,藺平就一直覺得他性情過于偏激,遠不如太子謙和。云殷不以為意。 君主仁慈,跟著的人若是再一味忍讓,那就會讓人覺得軟弱可欺。 李昭鈺大可做他的圣主,他來做惡人就行。 想到李昭鈺,云殷失神了一瞬。 只是下一秒,他不經意地抬頭,余光看到李昭漪偷偷松了口氣。 云殷:? 他的思緒被打斷,若有所思:“臣被藺太傅訓斥,陛下很開心?” 話音落下,李昭漪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趕緊給自己澄清:“我不是那個意思?!?/br> 云殷說:“臣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br> 李昭漪:“……” 云殷已經發現了,李昭漪是不會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