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猜得出，這玉輦未必是玉潢的造化神功，更可能是一件前人傳下來的通天靈寶之類。

    不愧是大道宗的圣女，財大氣粗。

    一件通天靈寶，僅是拿來了做了代步之物。

    周清至今為止，都還沒見過通天靈寶長啥樣呢。

    當然，若是太始鐘碎片完全恢復，大概便是通天靈寶級別。

    又或者誅仙道圖和絕仙劍恢復到巔峰水平。

    到了玉輦中，那一道清影的背后，依稀可見深邃恐怖的星空。這一方世界里，更是充盈星辰之力，有難以想象的殺機。

    周清見此，反而十分平靜。

    然而正是他這一份平靜，令清影愈發狐疑，目光著落在周清身上良久，方才緩緩開口：“你不是昆侖神山的散修?！?/br>
    “娘娘以為貧道來自何處？”周清目光也不閃躲，直面眼前這熟悉的身影。

    哪怕對方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玉潢，到底也是玉潢。

    大家都有過最深層次的交流了，誰怕誰？

    大不了……

    周清根據魔界玉潢的性子，多少對眼前的“玉潢”摸到了一些底。

    世間最大的恐懼是未知的神秘。

    顯然，眼前的“玉潢”對他而言，沒有那么多神秘可言。

    無非是個“大玉潢”罷了。

    周清給自己打氣。

    玉潢面對周清大膽直視的目光，微微蹙眉，又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仿佛這冒犯的目光，沒有那么討厭。

    其實魔界玉潢回歸本體之后，玉潢得到了一些相關的記憶，對于鉤沉，并非一無所知。

    可是后面玉宸降下符詔，令她殺死對方。

    故而玉潢又將這一段有關于情感的記憶抹去了。

    免得到時候，下不了手。

    但是記憶能抹去，經歷過色空交，在精神里留下的痕跡，怎么能抹去呢？

    魔界玉潢是她的應身，說到底是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因此那點銘刻在神魂深處的痕跡，同樣留在了圣女玉潢身上。

    她沒了記憶，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當然，玉潢投影化身無數，在某些情景里，生出似曾相識感覺，對她而言，并非稀奇之事。

    就連普通凡人都會在某一刻，產生類似的感覺。

    何況化身投影無數的煉虛、合道乃至于混元那等存在？

    對于玉潢而言，周清冒犯的目光，多少能給她漫長的生命，帶來一點稀罕的刺激。

    只是玉潢沒打算因此對周清有什么好辭色，而是淡淡開口：“你說仰慕本座，便是如此仰慕嗎？”

    她目光如刀，似乎要斬破周清的道心。

    周清面對玉潢目光中猶如實質的殺機，反倒是心中愈發淡定。

    你要嚇唬人，連合道級別的威壓都沒釋放，嚇唬誰呢？

    他心中越是淡定，目光越是沉靜，從容不迫地回應她道：“貧道聽過一句話，‘朝聞道，夕死可也’。因為仰慕娘娘，故而娘娘在眼前時，猶如見道一般，豈能因為畏懼劫數，而退縮呢？”

    他說到此，頓了頓，幽幽道：“自反而縮，雖萬劫亦往之?！?/br>
    旁邊的仙婢，聽見周清的話，唇角微微起了一個弧度。這人真有意思。

    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娘娘面前，說這樣的話呢。

    有趣。

    玉潢的目光依舊冷淡，“你的口舌著實不錯，只是這點伎倆，對我無用。我瞧你來歷不明，又非尋常之輩，就暫時跟著我吧?！?/br>
    周清心知，他現在也反抗不了玉潢，而且跟著玉潢去找五尊對應五行的煉虛骸骨，總比他自己去尋找容易許多。

    瞧瞧人家，出門直接就是六頭生前煉虛的骨龍拉車。

    雖然不是修煉五行的煉虛龍族。

    但想來，玉潢真要找分屬五行的煉虛骸骨，也不見得是什么難事。

    “能與娘娘同行，乃是貧道的福氣?！敝芮迕ψ饕净氐?。

    玉潢眸光淡淡，點了點頭。

    很快，她們一行離開了通天界海邊緣。

    而通天界海和昆侖神山交界處，乃是廣袤無邊的沼澤。

    哪怕煉虛，如果沒有時空道標，在其中穿梭也是十分危險的。

    這無邊沼澤又稱之為黑天澤。

    里面不乏有強橫的邪魔外道存在，甚至傳說有混元藏身其中。

    到了黑天澤中，玉潢收了玉輦。

    六頭骨龍隨之消失不見。

    只有仙婢和周清同行。

    周清不知道玉潢葫蘆里賣什么藥，但是既來之則安之。

    倒是旁邊的仙婢，主動和周清開口，說道：“黑天澤里，多是無法無天之輩。即使我們大道宗的門人，都有在其中遭劫的。因此，娘娘每次路過黑天澤，都會順手收拾一批里面的邪魔，若是有瞧得順眼的，那就抓來煉成道兵，拿回宗門驅使?！?/br>
    周清一下子明白過來，感情是釣魚啊。

    難怪要收起玉輦和六頭骨龍。

    若是玉潢招搖過市，肯定沒人敢來冒犯。

    不過這仙婢似乎地位不一般，在玉潢旁邊和周清搭話，玉潢也聽之任之。

    因為玉潢是合道，只要她不想讓人瞧見自己的深淺，哪怕對方站在她面前，也只會如周清現在感應到的那樣，只是個化神頂峰。

    旁邊的仙婢，在周清看來，倒是貨真價實的化神頂峰。

    當然，即使玉潢也不可能隨隨便便收個煉虛的存在當婢女。

    哪怕有六頭生前煉虛的骨龍拉車，那也只是生前而已。

    活著的煉虛，哪個不是心高氣傲，為一方大世界的主角呢！

    因此周清跟著玉潢隨行，其實某種意義上，令她這個合道，多少是有些排面的。

    當然，周清目前也只是弱煉虛，外人見到，也多少能理解。

    可能會誤以為，周清本就是玉潢座下的弟子，或者前來托庇的。

    因為沒根腳的煉虛，到處閑逛的話，有被下黑手的風險。

    哪怕黑天澤里，那些無法無天之輩，到了煉虛級別，也是互為犄角或者抱團的，免得遭了黑手。

    畢竟煉虛有懷“道”之罪。

    另一方面，沒根腳修成煉虛之輩，多也非是泛泛，有的煉虛散修，即使面對合道，都有機會逃出生天。

    只是時間一長，這一類人，多數是會找一方勢力投靠的。

    故而在仙婢眼里，哪怕周清真的是昆侖神山的散修，但遲早會找一方大勢力投靠。

    既然他仰慕娘娘，將來投身娘娘麾下，倒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勉強能算半個自己人。

    所以她才會和周清閑聊。

    ……

    ……

    另一邊。

    黑天澤內，周清他們前方不遠的沼澤深處，有一艘靈寶級別的樓船。這樓船破破爛爛，里面的空間極大，類似于一方小世界。

    樓船中，甚至藏有一位魔尊，座下還有諸多魔君。

    魔尊開啟一面魔鏡，里面出現了周清他們的身影。

    纖毫畢露，連周清的氣息，都能從中感應到。

    這面魔鏡顯然不一般。

    如果正常時候，普通魔君哪怕見到周清這尊弱煉虛的化身，也沒法感應到深淺，甚至只能見到，沒法感知到。

    卻被魔鏡將周清的實力、氣息從鏡面中呈現出來。

    有魔君高聲道：“尊主，這道人剛邁入煉虛，居然敢來黑天澤，當真是取死有道?！?/br>
    又有魔君道：“旁邊還有兩個化神頂峰的女修，咱們這次收獲不小?！?/br>
    黑天澤的邪魔外道里，女修極少。

    其實哪怕外界的大勢力中，強大的女修也只是少數。

    魔君們蠢蠢欲動。

    哪怕對方即使被它們抓住，也只會做魔尊的鼎爐，可是萬一魔尊玩膩了，它們也是能跟著喝口湯的。

    魔尊神情沉靜，揮手道：“你們沒注意嗎？那個女婢，袖口縫上了大道宗的標記?！?/br>
    有魔君道：“那又如何？咱們不是殺過……”

    這些邪魔都是無法無天之輩。

    雖然魔尊指出對方的來歷，可它們依舊蠢蠢欲動。

    魔尊也不著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