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爐是爐，道爐也是爐。

    這些藥力如洪水泛濫，而周清道爐卻如大海。

    任由它們在四肢百骸中馳騁，最終由道爐歸納，化為氣血和法力，連周清神識都因此受益，略有增進。

    三顆養嬰丹全數被周清吃掉。光是煉化的時間，都花了三年。

    他吃下丹藥煉化的同時，也在重新煉制養嬰丹，一回生二回熟。他也不可能第一次就將血蓮消耗完，否則萬一沒成功，豈不是要吃大虧。

    除此之外，煉丹剩下的藥渣，周清分給了大桑樹和昴日、小蛇，這些藥渣都有濃郁的丹毒，其他人無福消受。

    倒是昴日本身就萬毒不侵，根本不懼藥渣的丹毒，還有小蛇，自身就是老毒物，至于大桑樹更不用提。

    有了藥渣的安撫，大桑樹也不鬧騰著要周清幫它煉化陽五雷的雷水喂給它了。

    周清一共開了五爐養嬰丹，最后兩爐是周清分心二用，一起開的。他服用到第五顆養嬰丹，此藥就對他徹底失去了作用。

    他根基深厚，因此丹藥對他修為增進的幅度也不明顯。

    五顆養嬰丹下去，秦方怕是都能直接摸到元嬰中期門檻，周清如今的金丹四轉距離頂峰，也不過剛走完一半道爐，遑論后面還得想辦法突破四轉到五轉的瓶頸。

    他三轉到四轉的瓶頸是借助大桑樹吸收造化雷水后，結出的桑果突破的，否則靠自己苦修將瓶頸硬生生磨掉，需要花費幾百年時光。

    ……

    ……

    兩顆養嬰丹，分別懸浮在秦方、白鯊妖主面前，一人一妖，露出激動之色。

    以他們的見識，自然意識到這丹藥有多么不普通。

    何況周清煉制養嬰丹時，本就有天地異象出現，秦方離得太遠，不見得能感應清楚，白鯊妖主就在青陽道宗附近修行，自然看得十分仔細，心中頗有渴望。

    眼下白鯊妖主算是得償所愿，朝著周清大禮參拜：“多謝周真人賜藥?！?/br>
    兩顆養嬰丹，也是周清的回報。

    若是他孤身一人去枉死城，要想有這么大的收獲，幾乎不可能。因為他孤身一人，枉死城還有潛藏的魔頭，不知深淺，加上符老魔、鐘老怪等，就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意外了。

    何況收走森羅殿，秦方、白鯊妖主亦是出了力氣。

    秦方拿著養嬰丹，更是感慨萬千，他跟周真人這一步，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正確的選擇。

    周清已經將養嬰丹的服用煉化需要注意的訣竅一一記錄在玉簡里，復刻了兩份，分別交給白鯊妖主、秦方。

    有了周清的附贈玉簡，兩人對養嬰丹的藥力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白鯊妖主更是無比激動，她開口：“周真人，看來煉化這顆養嬰丹，我有機會觸碰元嬰中期門檻了?！?/br>
    這話，聽得周清面皮一抽，他吃了足足五顆！金丹五轉的門檻都沒見到。

    雖然他清楚，自己的金丹五轉，可以跟元嬰后期比一比，但境界實際上還是元嬰中期的境界。

    畢竟他金丹六轉，照目前推演來看，也肯定來不到化神的層次，不過也不是元嬰后期的層次可比。

    僅從金丹大道的可怕積蓄來看，景陽老道不可能沖擊化神失敗。

    這讓周清更好奇景陽老道究竟遭遇了什么，居然分裂了。此亦是周清自身的隱憂。

    他估計自己同階的情況下，與景陽不過五五開而已，而且景陽說不定戰力更高，既然景陽都失敗了，他更得弄清楚沖擊化神的劫數，免得重蹈覆轍，成了景陽老道一樣的墊腳石！

    因此朱煌上人說的殘破洞天還是對周清有吸引力，但得等他將手中好處消化完再說。

    因為圣姑閉關修煉截天劍陣，又沒有周清的加入，朱煌上人的計劃只能繼續擱淺。

    它也傳話過來，只要周清有意，它立刻就能實施計劃，無論多久，它也愿意等。

    這段話，多少有點怨婦情緒。

    周清臉皮厚，直接無視。

    周清順便還問了秦方如今正魔兩道交鋒的事，畢竟青陽道宗沒參與進去，所知不多。

    秦方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正魔兩道如今各自損失不小，而且打出了真火。大家對于景陽道域地盤劃分，各不相讓。

    因為秦方明確表示不會出手，所以正道那邊也沒太畏懼血魔宗身后站著秦方這樣的元嬰魔修。

    周清了解之后，送走秦方，并與白鯊妖主商議，請她留下來當青陽道宗的客卿長老。

    白鯊妖主自然樂意至極。

    于是就客卿的待遇，進行了一陣商討，簽下道契。

    如此一來，白鯊妖主算是徹底加入周清的陣營。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白鯊妖主早已有意，周清也有意思，若是周清不提出這事，白鯊妖主也會提。

    為了禮賢下妖，周清自然先提出來。

    隨后，周清喚來秦清、元明月。他先向秦清提了正魔大戰的事，說道：“你接下來找個機會，將正魔紛爭調解，并將這一戰中，殺孽深重的人找出來，發配到臨淵府外的荒域去?！?/br>
    周清知曉這些殺孽深重的人，個個都逞兇斗狠，最適合拿去開荒。

    以秦清的身份和身世，正適合去做此事。

    秦清領命而去。

    周清留下元明月，“明月，你的修為已經開始停滯了。陣法之道固然也是修煉大道的一種，但是太過執著，終歸不是好事。有了更高的境界，才能探索到更深的陣法玄奧。這是臨淵府外，萬里荒域的地圖，你去游歷一番，斬下三個結丹后期妖修或者魔修的頭顱回來交付與我。若是不成，就不許回轉?！?/br>
    元明月如今只是結丹中期的修為，要想完成周清交代的任務，幾乎不可能。

    只是她向來不會反駁周清的交代，哪怕明知此事艱難至極，也硬著頭皮接下。

    不過周清也愛護徒兒，將結丹級別的神雷符賜下上百張，以元明月的神識，至少能同時cao縱八十張。

    此外，他還給了三張元嬰級別的陰陽神雷符。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底牌。

    不過元明月戰斗經驗不足，這些東西的威力很難盡數發揮出來。因此荒域的歷練，依舊危險。

    周清雖然擔憂徒弟，依舊還是硬起心腸。不經歷一番生死磨礪，元明月即使突破至元嬰的希望比福松他們都大，可成功的幾率仍舊會很小。

    周清還將自己多年來，積攢的斗戰經驗總結出來，記錄在玉簡中，交給元明月。

    “師父，徒兒一定完成你交代的任務?！?/br>
    周清：“總之，記住一條，那就是打不過就跑?！?/br>
    元明月忍不住一笑。

    誰能想到，景陽道域第一高手青靈子真人，教徒弟最重要一條居然是打不過就跑呢。

    她也牢牢記住周清的話。

    周清隨后讓元明月下去準備，找個良辰吉時出發去荒域。

    不知不覺間，周清也多了一點牽掛。

    可是，他還是得硬起心腸，讓徒弟去經受這番磨礪。

    周清站在大桑樹下，目光穿過桑園，落在云、海之間，極目遠眺。撫摸大桑樹，不禁有些感傷。

    “桑樹道友，時至今日，我多少有了一點老了的感覺。竟為明月擔心起來?！?/br>
    終歸是人，逃不開七情六欲。

    自從林婉兒坐化后，周清不知不覺間對元明月更看重了。哪怕他貴為景陽道域的人族至尊，也終究不能免俗。

    拿起林婉兒用過玉簫，周清吹起簫音，模擬靈飛妙音經的天籟。

    他心中幽幽想著，“不知林婉兒是否已經轉世，或者留在黃泉路當了鬼修，總之，即使往后再見面，也不可能是當年的林家小姐。何況，往后歲月里，師兄，張道兄以及明月……，都大概會一樣的……”

    簫音中，有無限悵惘之情。

    不知何時，周清感受到臉頰一涼，還有些癢。竟是大桑樹在摩挲他的臉頰。

    周清笑了笑，“桑樹道友，我知道了。不用為我擔心?！?/br>
    至于昴日，在遠處沒心沒肺地追逐小蛇。

    小蛇景清有了周清用青鳳翎羽煉制的箭羽，速度更快。但是昴日不服氣，激發了自身關于速度的天賦，追逐小蛇，從一開始跟不上小蛇的轉折變化，到如今已經能嚇得小蛇到處躥了。

    以桑樹為友，以妖獸為伴。

    大概就是他往后的結局。

    周清收起悵然之情，繼續修煉。

    大道之路的孤苦凄涼，這是他早已知曉的事，何須感傷。比起那些前行者，他至少還沒到付出畢生心血，最終卻萬事成空的地步。

    古來多少修真之士，在長生門前，化為白骨。

    往古圣賢皆寂寞，越近大道越寂寞。周清仍是愿意寂寞得更深一些。

    收起心思，念誦了一遍清心訣。

    周清開始修煉陰五雷。

    ……

    ……

    一晃，二十載過去。

    這一日福松、張敬修在重建的厚土峰演練道法，忽地心中有異，看向周清的桑園。

    云宮是顯示周清威儀的地方，桑園才是周清常年閉關的住所。

    只見桑園之上，出現一片幽寂水澤，那水蒼茫深遠，卻沒有波濤洶涌之感，反而幽沉深邃，晦暗莫名。

    他們神識探過去，一下子就消失無蹤。

    仔細體會，這幽寂水澤，仿佛能吞噬天地萬物一般。

    “這是周真人神通大成了！”福松早先就得悉周清這些年閉關，乃是為了修煉一門大神通，容納萬物。

    張敬修點頭。

    ……

    ……

    大桑樹下，周清頭頂不斷涌出幽邃真水。正是他陰五雷大成之后，與北冥融合，修煉的北冥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