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命？

    什么命不命的，龍湘最討厭這種封建迷信了。

    ……不過她現在正處于封建迷信社會之中。

    龍湘懨懨抬頭去看越舟，渣爹倒是生了好相貌，不然也不能得到前任宗主獨女的垂青，踩著大小姐走到了宗主之位上。

    越舟穿的很氣派，離火仙洲的制服是黑色的，根據修為和地位不同用紅色或者金色的刺繡。

    身為宗主，越舟衣袂上繡著金色的鳳凰圖騰，離火信奉鳳凰，他自然要穿鳳。

    “你盯著本座看什么?！?/br>
    越舟第一次在這個便宜女兒身上看到這樣的眼神，蒼白陰冷又嘲弄不屑，全無之前的儒慕和哀求。

    他將這些歸結于北庭這次的失約，她遭遇了變故，生死線上走一遭，肯定有些變化。

    “再看本座也改變不了一切，你我都沒有回頭路可走了。觀你眼下的情況，此次迎親該是北庭那邊自己出了問題，并非看出了你的身份，那便是好的。你乖乖等著代嫁，在北庭扮演好你的角色，本座也一定會信守承諾，照顧好你娘?！?/br>
    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自古以來pua都是這一套啊。

    龍湘一點點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忍著劇痛道：“仙尊玩笑了，照顧好我娘，那不是你應有的責任嗎？怎么倒是對我的承諾了?！?/br>
    龍湘一臉認真，情真意切道：“你之前說我是這世上和越拂玲血脈最接近的人，這一點我也不敢茍同，和你寶貝女兒血脈最近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越拂玲身上可是流著一半你的血啊，仙尊那么心疼乖女，怎么不干脆給自己變個性蓋個章，送去北庭王城呢？”

    越舟哪料到一直被動弱小的龍湘會說這些話，當即怒目圓睜：“……你！”

    “我還沒說完呢?！?/br>
    龍湘拂開臉上的亂發，她回來后昏迷不醒，連身子都沒人給清理，衣服還是那套簡單的嫁衣，頭發也亂糟糟的。

    “仙尊真稱得上是道貌岸然，裝腔作勢了，還口口聲聲我這個“凡女生下來的廢物”，我真的生來就是廢物嗎？我的仙根難道不是你為了挽回你的妻子，向她表達對我們母女的不屑才親手毀掉的嗎？”

    越舟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是如何知道的？！”

    原書里的龍湘肯定不知道，但看過全部劇情的龍湘知道啊。

    越舟在接女配來離火仙洲之前就先迷暈了她，檢查了她的身體，將她本來存有的仙根給毀掉了。

    她心里那個氣啊，既然4880給了不小的尺度，她懟渣爹到現在也沒什么意外發生，那就是可以繼續下去了。

    龍湘意氣風發，頂著破破爛爛的身體趾高氣昂道：“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別管了，仙尊須知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便似你如何逼我下血誓也不是完全保險，你往后要日日夜夜擔心北庭王城發現你的陰私，永遠睡不了一個安穩覺?！?/br>
    龍湘上下一掃他，輕蔑道：“還看不起凡女看不起凡人呢，凡女又不是自己一個人生的孩子，那還不是你的錯嗎？你長了個雞兒，自己造了一堆孽，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自己除掉那孽根，跟了北庭王城最好?！?/br>
    “放肆！”

    越舟成功被龍湘激怒，比龍湘剛才還要生氣，甚至不顧她的身體要動手教訓她。

    雖然都是自己的女兒，可她卻無法和越拂玲相提并論。

    凡間那女子不過是一時偷歡，從沒想過負責，也沒告知過對方自他的身份，會有孩子全是意外。

    他對龍湘動起手來可是一點都不會心疼的。

    龍湘看著劈頭而來的罡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來真的啊。

    不會就這么死了吧？

    好尷尬，任務剛開始就要結束了嗎，這也太快了，早知道就忍忍脾氣了。

    越舟也太不經擠兌了，之后還要用她呢，才幾句話而已就失去理智，也不怪他成不了大器，把希望都寄托在女主身上。

    就是不知道4880能不能替她重開，要是不能，那真是好虧。

    罡風奔襲至眉心時，龍湘想起爸媽和哥哥，終于有點后悔。

    千鈞一發之刻，有人化解了那會要她性命的罡風，龍湘白著一張臉去看，看到了在她坐著轎子摔下來后，把她弄暈過去的黑衣男人。

    “微雨？”越舟余怒未消，“你攔著為師作何，讓為師解決了這逆女也罷?！?/br>
    ……原來他就是云微雨，最終抱得女主歸的大贏家。

    龍湘抬眼注視對方的后背，他擋在她面前，語氣平和道：“師尊莫氣，您這一掌下去，她必然死無葬身之地，那之后又要將誰送去北庭？”

    他溫溫柔柔，十分恭順道：“她如此冒犯師尊，等到了北庭自然有得罪受，何須師尊臟了手?！?/br>
    龍湘冷笑一聲，別開頭去。

    狗東西，什么垃圾，別指望她記這救命之恩了，滾吶！

    第3章

    早在云微雨出現的時候，越舟就已經冷靜了不少，不打算再教訓龍湘了。

    她畢竟不是他座下那些弟子，一個個都是修士，抗打得很。

    她那個凡人身子，強行和他結了血誓已經透支了不少壽命，送往北庭時還從陣法中摔了下來，那快要到月亮的高度一直墜落到地面，修士都得喝一壺，她能不死，全靠云微雨及時替她護住心脈，給了一顆上好的續命丹。

    想起那顆丹藥，越舟還很是心疼，他攏共就從生滅宮首座那里得來三枚，只分給了心愛的女兒和引以為傲的大弟子，自己留下堪堪一顆，怎么就浪費在了龍湘身上。

    越舟閉了閉眼，自乾坤戒里取出剩下的一枚續命丹，遞給云微雨道：“你那顆給了她，這顆你留著吧?！?/br>
    作為師尊他還是很稱職的，至少對越拂玲和云微雨沒話說。

    云微雨當然沒收下。

    “為師尊分憂是弟子分內之事，那顆續命丹本就是師尊給的東西，用在師尊和師妹的事情上再合適不過，師尊快些收回，勿要折煞弟子了?！?/br>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讓越舟很是稱心，他收了丹藥滿意道：“你一向最得為師的心，將事情交給你，便沒有什么可再煩擾的?！?/br>
    他拂袖轉身，想到龍湘，語氣又冷淡下來：“既然你來了，此處就交給你，下一個月圓之夜時，務必要讓她順順利利前往北庭?！?/br>
    “謹遵師尊之命?！?/br>
    越舟要走了，龍湘忍不住從云微雨背后冒出頭來，盯著他的背影做了個嘔吐的姿勢。

    越舟走得迫不及待，沒有看到，但云微雨稍一低頭就看見了。

    四目相對，龍湘冷淡地后撤身子，半躺回床上。

    她聽了全程，自然知道云微雨要負責自己下次“登月”之前的一切。

    她和這個人沒什么好說的，舔狗一只，人設就是舔到最后應有盡有罷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得到女主的青睞和師尊的滿意，哪怕在照顧她幫她，也只是為了讓她可以繼續幫女主去跳火坑，不配任何感恩。

    ——至少目前為止，女主的所有擁躉都覺得北庭是個大火坑。

    龍湘不理云微雨，云微雨卻是在知道她的存在之后，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這個女子。

    她和師妹一樣大，出生時辰只差了一刻鐘，可見在師母懷上師妹那幾天，師尊就遇見了她的母親。

    若不是北庭王城突然發出的尋人，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師尊還有這么一個女兒。

    即便將龍湘接來是為了師妹的未來，得知父親背叛母親，還有了別的孩子之后，師妹仍然傷心欲絕，幾個晚上都沒睡好。

    師母更是再也沒跟師尊說過一句話，見過一次面。

    因著親近的人這樣的反應，云微雨不可能會喜歡龍湘。

    初次見面，龍湘落在他身上訝異的眼神和那略微泛紅的臉頰，也都讓他感到輕慢和不適。

    該說不愧是那種壞人姻緣的女子生下來的女兒嗎？

    行為舉止無一是處，若要她來替她的母親償還對師妹和師母的虧欠，也算合情合理。

    可剛剛在外面，龍湘說的那些幾乎能稱之為不堪入目的話，讓云微雨不免也跟著在想，一個女人要有孩子，不可能全靠自己。

    若沒有師尊，那女子也懷不了孕。

    說到底，那女子再怎么引誘，師尊能守住自身，沒有“情不自禁”，也就不會有龍湘，師母和師妹也無需傷心。

    在被帶回離火之前，龍湘一直安安靜靜地生活在凡間一個小鎮上，從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竟然是修仙之人，有上天入地的本事。

    她也不過還是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而已。

    云微雨長睫微落，語氣還是很冷淡，但沒了一開始的嘲諷。

    “距離下次月圓之日還有半個月，此處是我在離火的院落，這半個月你便在這里安心住下，在前往北庭之前，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你?！?/br>
    稍頓，他慢慢道：“你也不要想著去打擾其他人?！?/br>
    龍湘剛剛就開始反感他那種忽然帶點憐憫的眼神了。

    可憐她，卻又帶點對她的鄙薄，真是好惡心。

    “我能去打擾誰？我只是個凡人，哪有那個本事打擾到你們這些修士?！?/br>
    龍湘翻了個身拿后背對著他，拒絕交流的意思很明顯。

    麻煩他快點滾，她身子已經夠難受了，剛才懟越舟已經用盡了力氣，現在呼吸都費力，心肺好像受傷很重，每次呼吸都疼得她渾身發抖，真是一個字都不想說了。

    可云微雨根本不體諒她的情況。

    “師尊孤高冷傲，確實有些看輕凡人，但我不會?！?/br>
    他慢慢彎下腰，聲音越來越靠近龍湘的耳畔。

    “凡人的手段，有時連修士都及不上?！?/br>
    他意有所指道：“你娘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你應該有所體會才對?！?/br>
    “……”

    受不了了。

    龍湘撐起身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反身給了他一巴掌。

    她動作太大，牽動胸口的瓔珞，瓔珞流蘇上的寶珠搖晃碰撞，發出比之前更加明亮的光芒來，亮得有些不正常。

    云微雨怎么都不會料到她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居然是為了給他一巴掌，自然沒有任何防備。

    被她得手之后其實也沒什么疼，她實在虛弱，打完這一巴掌就摔回了床榻。

    她說話的聲音都奄奄一息，好像被風雨摧殘的花朵，再來一點雨滴就會死給他看。

    可她的措詞強硬得和語氣完全不是一回事：“我明白了。你的好師尊怕是跟你們說，我娘和他之間，都是我娘勾引的他吧？”

    要不是體力不夠，龍湘真想鼓掌；“精彩，實在精彩，太典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