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妖鬼夫君為我戰死前 第202節
“陰山澤!你以闔族之力壯南宮鏡之勢,可知人心翻覆,白首相知猶按劍的道理?你當現在掌控玉京的是你陰山氏嗎?站在你身邊的是南宮氏的南宮曜!你的部曲的效忠于南宮鏡的部曲!就連你視為繼承人的女兒,身上也有南宮鏡的一半血脈,她一念之差就能將你取而代之,男兒臥榻之畔豈容他人安睡!” 斜坐在城樓上的方伏藏看著這些自信滿滿的世族,這話若放在其他世族家主面前,或許真能挑撥一二,可放在陰山氏這位家主面前—— “男兒臥榻之畔不與妻子安眠,難道同你眠?” 噙著清越笑意的嗓音宛如雅樂流淌,陰山澤不疾不徐對眾人道: “諸位別急著挑撥我與我夫人的關系,我若是和離,只怕諸位枕邊才是真無他人安睡了?!?/br> 底下的家主們頓時面色難看。 誰不知道,當年陰山氏次子,年少不羈,瀟灑隨性,常與人言笑晏晏,人稱“仙京風流,陰山二公子獨占八斗”,是無數仙京貴女的春閨夢里人。 當時的仙京貴女,如今也正是在座這些家主的夫人。 “不必再廢話了!”夏侯氏家主冷聲道,“外有二十萬大軍,內有我等世族聯手,速戰速決,有何可懼!” 慕蒼水輕笑。 天下糧草盡在即墨氏之手,他們當然要速戰速決,否則二十萬大軍不出三日就會嘩變。 只可惜—— 數道劍光掠過眾人視線,卻不是朝城樓上的南宮鏡等人殺去,而是眨眼間割下了夏侯氏家主的頭顱。 人群一片嘩然。 那渾身濺滿鮮血的女子正是夏侯氏家主的親衛,她拎著這名世族家主的頭顱,登高而呼: “夏侯端縱子行兇,殺我全家七口人,只為與友人獵殺取樂,今手刃仇敵,告慰亡魂,死亦可瞑目!” 夏侯氏的公子從震撼中回過神來,涕淚滿面,提劍怒斬。 “是陰山氏的死士!” 有人恍然大悟,卻聲線發顫。 “嚴加防范!絕不能自亂陣腳!有叛主者,抄家滅族,挫骨揚——” 話音還未落下,此人亦被身后親衛一劍貫穿心臟,被回過神來的其他修者圍攻而死時,那名親衛面上竟不見懼色,唯有快意。 死士,有服毒喂蠱以維系主仆關系者。 亦有為了同一個信仰,雖九死其猶未悔的死士。 世族視百姓為螻蟻蚍蜉,今日,就以蚍蜉撼樹,一試螻蟻之力。 炁流相撞,叫殺沖天。 昔日隨意呼和的仆從,今朝成了索命惡鬼。 這些被陰山氏秘密收留培養,送入各家世族的死士終究有限,然而世族曾經所犯罪孽卻如燎原之火,只需一點火星,便呈燎原之勢。 “以武犯禁,以下犯上,終亂世者……陰山氏也?!?/br> 靈雍學宮最高的藏經樓內,白衣名士在飄來的血腥氣的風中悠然輕語。 “陰山澤有善心而無手腕,南宮鏡有手腕而無根基,當初那些人未能阻止這二人成婚,真是天下世族的災難?!?/br> 九方氏宅邸內傳來轟然震響。 姬彧與學宮教習們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他唇角彎彎: “差點忘了,這兩人還生下一個更大的災難呢?!?/br> 對于九方氏的人而言,的確沒有比陰山琉玉更可怕的災難。 九方氏內部最機密的八處陣眼所在,就連九方少庚都要靠掌管機巧的族老才能記起具體位置,陰山琉玉竟然如數家珍,簡直有如神助。 不過眨眼,她就已破前三道陣眼,直奔第四處陣眼而去。 檀寧剛劈開一株扶桑木,就聽一陣毛骨悚然的齒輪咬合聲響起,她大驚: “這次我劈斷了!真劈斷了!” 琉玉環顧周遭,警戒道:“扶桑木有四株,光劈開一株沒用,至少要三株,他們這是故意誘我們深入——” “天地雷風,山澤水火,震陣,雷行?!?/br> 吟誦聲響起的同時,天動雷落。 散落在水榭四周的扶桑樹霎時被震天駭地的三道雷電劈中,繞行連接成一座巨大雷陣,飛葉裹挾著雷電之炁,如刮骨利刃,稍有差池便是削rou剜骨。 檀寧何曾見過這樣的陣勢。 但琉玉卻抓住她的手。 “走這邊!” 她被琉玉拉著一頭沖入電閃雷鳴的飛葉雷陣,幾乎能嗅到發絲被雷燒焦的味道,但沖在前面的琉玉卻次次帶她擦過一波接一波的攻勢。 “……你怎么知道的?”檀寧不敢置信地望著琉玉的后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不對,你炁海封印還未完全解開,你怎能沖在前面!” 一道飛葉擦過琉玉的肩頭,瞬間皮開rou綻,傷口燒焦的痛楚令琉玉額頭瞬間冒出一層汗。 她朝陣外瞥去一眼。 “那你去前面!” 檀寧:“???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不等檀寧分說,琉玉手上一甩,直接將檀寧朝第二株扶桑樹扔了出去,手忙腳亂的檀寧拔劍劈樹的同時,后方的琉玉卻重重地跌了一跤。 曜變天目·五之式·血控術。 一滴血珠被方才那片飛葉送到了九方少庚眼前,他面色蒼白如紙,咬牙暗恨。 若非妖鬼墨麟留在他身上的舊傷未愈,他的血控術本該能攝魂奪魄,令陰山琉玉失去自我意識,結果現在只是令她跌個跟頭! “我砍斷了!砍斷了!還剩兩株——” 檀寧扶起地上的琉玉,以勢擋下周遭的飛葉雷炁,望向離她們最近的下一株扶桑木。 “好遠,我們過不去的?!碧磳幱挚聪蜿囃?,烏泱泱全是等著圍獵她們的九方氏修者,“破了這一個陣眼,還有四個陣眼,這么多人,只靠我們兩個人怎么可能辦到!”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檀寧手中的玉劍應聲而碎。 她的眼淚怔然落在紛飛玉屑中。 入九方氏府邸時九方彰華搜走了她和琉玉身上所有的玉器,琉玉將自己的勢封于此劍,命她存于炁海中。 此劍一碎,她再無法器,又用什么帶琉玉殺出去? “辦得到?!?/br> 琉玉牽住她的手,雙眸灼灼凝望著她。 “你是陰山澤的女兒,得到了陰山氏劍技的傳承,有我陪在你身邊,你辦得到?!?/br> 遠處的九方少庚將玉劍碎裂的一幕看在眼中,一直緊蹙的眉頭終于松開。 失去那柄神玉所造的玉劍,以檀寧之力,不可能劈開扶桑樹。 “陰山琉玉竟也會犯這種蠢,檀寧有幾斤幾兩,她還不清楚?” 九方少庚睥睨著陣中少女難得一見的傷痕累累,一種陰暗潮濕的凌虐欲在心底翻涌。 越是掙扎,越是倔強,越是讓人想將她那一身反骨碾碎,想看她只余眼神灼灼燃燒,身軀卻毫無反抗之力的凄慘模樣。 “陣法全開,務必要在這里擒獲陰山琉玉?!?/br> 身旁族老道: “二公子,此陣盡是殺招,困殺數百修者都夠,真要全開,恐怕無法活捉……” “沒看到陰山琉玉對這陣法運轉如此熟悉?” 九方少庚沒好氣道: “人是要活捉,意思就是留口氣就行,聽不懂嗎?” 也不知道陰山琉玉到底是從何處知曉九方氏地下機巧的,跟見了鬼一樣。 九方少庚緊盯著紛亂流轉的陣中,雷電噼啪的炁刃越來越密,越來越接近疾跑中的兩人。 冷眼旁觀的少年眼底生出極惡劣的笑意。 認輸吧。 放棄吧。 僅憑你們,還能撐多久? 金裳少女在飛速掠過的雷刃中穿行,眼底清亮如劍光。 “天之道——” 檀寧的嗓音與金裳少女的嗓音重疊在一起。 笑意倏然凝凍在少年眼底。 “第四重——” 飛沙走石,微弱但切實存在的石中炁流在兩人吟誦中沖出,化作一道道漫天金線,擊碎了周遭殺意凜然、密集如網的雷刃,短暫地劈出一條大道。 九方少庚見過這個術式。 雖然這些金線未能如第一次所見那樣化作無面金身,但他還是認了出來。 “草、木、皆、兵?!?/br> 他無法置信地望著亂石嘯流中的身影。 就如第一次見到即墨瑰那樣。 金線匯成的炁流在檀寧的cao控之下沖向第三株扶桑木,粗壯的枝干極其緩慢地發出摧折聲響。 但仍然沒有干脆利落地斷開。 樹干的斷痕甚至還在愈合。 她一個人的力量不夠,還差一點,就差一點! 檀寧慌亂看向身后的少女,琉玉的修為只恢復了三成,這三成之力遠不夠她擋住這些不知疲倦涌來的飛葉雷刃! 她猛然朝九方少庚的方向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