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妖鬼夫君為我戰死前 第115節
但月娘還仍不甘心,試圖想追,又發現自己扯不過方伏藏的手。 她只能深吸一口氣,朝他們離開的背影大喊—— “燕無恕喜歡陰山琉玉?。?!” “他!超!愛!他的臥房里全都是陰山琉玉的畫像!” “他還說靈沼小姐比不上陰山琉玉一根頭發絲!我是他妹!我不會騙你們的?。?!” 不知是不是雨幕太大看花了眼。 方伏藏仿佛看到燕無恕逃跑的背影踉蹌了一下,重重栽進了水坑里。 他低頭看了看月娘。 這丫頭的嘴果然是個大篩子。 雨勢漸弱。 混雜著歡呼聲與哭泣聲的紛亂雜音落入琉玉的耳中。 驟然脫力的琉玉在鬼女和丹髓的攙扶下站穩,體力和炁海都因cao控著遠超境界的力量而被消耗殆盡,肺部急速收縮,琉玉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鬼女擔心得跳腳:“您沒事吧?要不叫那個相里華蓮先給您醫治,您這邊看起來比較……” “我沒事?!?/br> 緩了好一會兒。 琉玉才慢慢抬起頭,看向深藍夜幕中,那個懸在半空中的巨大紅月。 血境洄游的強大之處在于,一經誕生,就完全不受施術者的狀態而獨立運轉。 身處其中者,必須從內部破繭而出。 墨麟也很清楚這一點。 之前在膳房時,琉玉考慮到他們若占上風,鐘離靈沼和九方少庚都會祭出自己的絕殺,而屆時她在正面戰場,墨麟是最適合干擾他們的人。 所以琉玉覺得自己必須讓墨麟對這兩人的能力都相當熟悉。 聽到血境洄游的時候,不得不說,墨麟也覺得這是他們所有術式中,最有可能傷到他的一式。 他已經做好了睜開眼身處無色城的準備。 卻沒想到當幻境在他面前徐徐展開時,看到的卻并非自己熟悉的回憶,而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面孔。 少女金裳玉簪,做著仙都玉京的雍容裝扮。 集靈臺似有一場風雪將至,被吹開的窗扉飄入零星雪花,落在少女手指握著的薄薄信箋上。 字跡被水跡暈花了模樣,墨麟看不清上面寫了什么。 但很快,滿目赤色的少年卷著刺骨寒意闖入,握著劍柄的手背青筋凸起,他臉上淚痕未干,看上去幾乎在崩潰邊緣。 沖入集靈臺的朝暝,一句話便讓墨麟弄清究竟發生了什么。 “……小姐!我們去見妖鬼墨麟!我們回家!回仙都玉京!我絕不相信家主和夫人會這么輕易就死在賊人的手里!他們一定是傳錯了消息!” 握著信箋的少女靜靜看著朝暝。 九幽的雪仿佛落在她的眼底。 “嗯?!?/br> “我已與玉面蜘蛛聯絡,借他與墨麟的這場亂戰,我們和離,回家?!?/br> 在這一瞬間,他仿佛抓住了纏繞的線頭,終于觸摸到了那個模糊不清的猜測。 墨麟周身血液凝固。 這不是他的血境洄游。 這是琉玉的回憶。 第58章 如果他所知道的血境洄游的原理沒錯的話, 問題就只能出在他從九方少庚手中奪來的這條紅色手鏈上。 由五根絲線編織而成、被血浸成了赤紅色的手鏈。 或許并非是手鏈,看上去更像是祓禊日祈福時用來祈福免災的五色絲。 百姓們又叫它——長命縷。 墨麟握住這根染了血的長命縷,看向琉玉手中信箋的末尾記日。 這是照夜二百七十年的冬天。 在這個由琉玉的血液構筑的血境洄游中, 這是他們成婚的第一百三十一年。 這一年,崖山天門傳來陰山澤與南宮鏡的死訊。 向琉玉求援的訊息如雪花般一片片從仙都玉京飛來,沒有給她留下片刻喘息時間。 要打通撤離九幽的關卡。 要弄清陰山氏如今還有什么人活著。 要集結家臣, 要向陰山氏的盟友求援。 陰山澤夫婦的死訊對整個陰山氏而言,無異于天崩地裂。 從集靈臺進進出出的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惶恐神色,就連朝這位年輕的新任家主投去的目光,都不自覺地透著疑色。 小姐遠離仙都玉京已久, 她能撐起陰山氏嗎? 大廈傾頹到如此地步, 即便回去了,還能做什么呢? 到不如留在九幽吧, 留在這里,或許還能為陰山氏留存火種。 這些悉悉索索的低語從四面八方而來。 落在內室被無數通訊陣包圍的少女耳中。 金光流轉的通訊陣連接著大晁的眾多仙家世族, 每一道陣法的盡頭, 都是陰山氏族人的一分生機。 可是,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她就這樣平靜而靜默地端坐著, 不像在哭,倒像是在將體內的眼淚全都傾倒出來一樣,連一個哀傷的表情都沒有,緩慢地將這些情緒獨自咀嚼消化。 珠玉般的眼淚穿過虛幻的掌心。 墨麟垂眸看著那些未能被他接住的眼淚。 他感受不到溫度,卻覺得這些眼淚像巖漿似的濺在心尖, 燙成一個個錐心刺骨的疤痕。 “……太狡猾了?!?/br> 他嗓音干澀, 似乎很淺的笑了笑, 眼底滿是哀憐。 “你哭成這樣,讓我怎么忍心怪你要與我為敵?” 血境洄游中的琉玉聽不見他的聲音, 她能聽見的,唯有此方世界的那個墨麟所說的話。 但琉玉沒有在他面前哭。 他也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 墨麟怔然看著他沉默地放下一枚山鬼龍鈴,和幾句冷淡的言語,就這樣干脆利落地離開了她身邊,沒有半分上前安慰的意思。 在血境洄游內,他能感知到琉玉的情緒,卻不知道另一個自己在想什么。 他忽然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 ——他想揍另一個自己一頓。 因為這一面,之后幻境畫面飛逝,直至看到了琉玉在鶯骨嶺撕毀結契書的那一幕,冷眼旁觀的墨麟都對血境洄游中的這個他沒有半分憐憫。 他活該。 如果是自己,絕不會冷漠待她。 墨麟看著琉玉星夜兼程,像一只急于歸巢的鳥奔向她的家鄉。 但仙都玉京已經沒有她的家鄉,那是個吃人的魔窟,正張著血盆大口,等著將所有陰山氏的族人敲骨吸髓,分食殆盡。 “他們以為殺了家主咱們陰山氏就完蛋了!做夢!咱們陰山氏的頂梁柱在這兒呢!” “琉玉!翻過霧影山就好了!五叔祖在這兒替你斷后,誰也傷不了你!你別怕,你只管往前!別怕??!” 漫天的靈矢破空聲從身后襲來。 她想回頭看一眼。 但背后的檀寧沉甸甸壓在她的肩上,柳娘和其他族人跌跌撞撞追隨著她而行,她怕回頭看了這一眼,就再也沒有翻山越嶺的勇氣。 往前。 往前。 還有前路嗎?她真的能扛起陰山家嗎? 她曾以為自己天賦卓絕,無所不能,也曾以為自己萬人簇擁,風光無限。 但她的天賦殺不盡蜂擁而來的修者,她的風光拉攏不來任何一個敢與九方家為敵的盟友,除了茍延殘喘,她什么也做不到。 什么也做不到。 她甚至還在帶著族人與家臣尋找根據地躲藏時,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她信錯了一個人。 “——什么知交好友?!?/br> 鐘離氏的新任家主站在夜色幽暗的城樓上,看著人海中奮力廝殺的琉玉。 “你父親在仙都玉京的知交好友太多了,他是意氣風發的仙都才子,無數貴女的春閨夢里人,甚至連我的夫人,都是為了能與他多見幾面,才選了我做夫婿?!?/br> “只要站在他身邊,什么才子都黯然無光,只要他存在一日,我夫人就會與我同床異夢,我怎么能不恨他?怎么會為了所謂的知己情誼,冒著那么大的風險收留陰山澤的女兒?” “陰山琉玉,黃泉路上見到你父親,要怪就怪他讓你信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