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妖鬼夫君為我戰死前 第94節
墨麟垂下凝著水珠的睫羽。 九方少庚。 九方彰華的親弟弟,也是真正得家主精心栽培,委以重任的繼承人。 而鐘離靈沼,在琉玉離開靈雍之前,一年四試一直被琉玉壓得死死的,直到琉玉出嫁后才終于冒頭。 這次如果與她同行之人真的是九方少庚,說明她在鐘離家的地位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無論如何,這兩個人在此時突然出現,對他們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 “其他情報呢?” 山魈覺得手里的信筒有點燙手。 他撓撓臉: “其他的,都是些沒什么太大價值的風言風語,時間緊迫,要不尊主就別……” 濕冷的手指從他手里抽走了信筒。 里面的第二卷情報,是之前墨麟讓散布在仙都各處的鬼蛺蝶搜羅的消息。 【四月初三,公孫氏九公子于玉京城西食舍與友人爭執,提及尊后名諱,言‘本公子何時向陰山琉玉獻過殷勤,休要將我與妖鬼之妻相提并論’】 …… 【四月十五,玉京第一歌樓替琵琶女更名琉璃,以金裳玉簪飾之,據稱與尊后有三分相似,玉京世族多慕名而去,言辭輕浮,赤水氏二公子欲聘為妾,尊后之妹檀寧重金奪之,并痛揍赤水二公子】 …… 【五月初九,九方家照料金縷玉的園仆暴病而亡,老母登門斂尸未果,于家中自縊】 …… 【五月廿七,鐘離四小姐劍閣小試奪魁,劈碎尊后一年前留在劍閣之巔的劍石,宮正姬彧問責,自稱失手】 …… 【六月初五,九方家三公子于宴席上遇申屠氏之女,見對方與尊后裝扮相似,命手下當眾剝其外袍焚之,此事傳開,玉京城女子無人敢穿金裳】 …… 每一條都是與琉玉有關的消息。 但每一條都不是什么好事。 山魈看過這些消息后都不免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就按照這份名單找上門去揍人。 他都如此憤怒,更何況尊主。 然而山魈悄悄打量尊主的神色,卻并未在他臉上看到太過明顯的情緒起伏。 月影落在他眼下,似朦朧暗影倒映在寒夜碧潭畔。 “暗探不行就明察,想辦法潛入主宅內部,行事小心些——尊后給你的咒禁知道怎么用吧?” 他們分頭行動之前,琉玉寫了一道咒禁存于符箓,可借此封住體內炁海,外人無法探查。 不過若是自行運轉炁海,咒禁就會失效,極易被主宅內的高手察覺。 “知道知道,”山魈拍了拍懷中符箓,感嘆了一句,“尊后真是會很多躲躲藏藏的旁門左道呢?!?/br> 又是易容幻術,又是咒禁符箓。 不像風光無限的大小姐,倒像是什么見不得人的逃犯。 聽到“躲躲藏藏”四個字,墨麟心念微動。 他抬眸朝亮著燭光的茅草屋內望去一眼。 山魈道:“那我就先走了,尊主一切小心?!?/br> 墨麟頷首。 簡單清洗之后,墨麟換了一身衣服,這才朝門邊靠近。 “……對了五叔祖,以后不管明面上還是私底下,都少說些那種天底下世族少年都拜在我裙下的話,我聽了都覺得好笑?!?/br> 正事已談得差不多了,切斷通訊陣前,琉玉忽然提了這么一嘴。 “百姓之英杰,世族之恥辱,月旦評給出了這樣的品評,如今的陰山琉玉,與當初那個風光無限的靈雍魁首如何能比?玉京城內,忙著與我撇清關系,順帶踩一腳的人怕是數都數不清吧?!?/br> 幾位族老一時沉默無言。 四叔祖于沉默中開口: “此事源于姬氏族人,花燈節月旦評之后,陰山氏已告知靈雍學宮,原定春試之后要贈給靈雍的一萬冊藏書,和一間藏書閣,已經取消了?!?/br> 琉玉有點無奈:“一碼歸一碼,姬氏族人那么多,姬彧宮正也不是每個都能管束到的,何必遷怒?!?/br> “也并非遷怒?!?/br> 四叔祖捻須淡淡道: “這幾年來,九方家與鐘離家動作頗多,隱隱有挑釁陰山氏地位之意,靈雍學宮乃世族薈萃之地,本就該借此機會敲打一二?!?/br> 那倒也是。 琉玉沒再勸阻,粲然一笑道: “既然這樣,那一萬藏書不如捐給九幽唄,四叔祖你都不知道,這里的妖鬼各個目不識丁,您忍心看我新得的那些妖鬼下屬給我丟人嗎……” 四叔祖與五叔祖對視一眼。 “咦?這個通訊陣是不是壞了?!?/br> “好像是,聽不見聲音了?!?/br> “得趕緊找人修一修,否則過幾日如何配合琉玉行事?” “那今日就到此為止,記得好好修行,我們等著你突破八境的好消息?!?/br> 琉玉瞪圓了眼,眼睜睜看著這幾個小老頭明目張膽地裝傻切斷了通訊陣。 “——還裝傻!太過分了!” 墨麟推門而入時,趴在床榻上的琉玉還恨恨嘟囔。 “一萬藏書捐給靈雍打水漂都不給我,太過分了!” “他們不是不想給你,是不想給我?!?/br> 身后傳來一道低緩嗓音的同時,琉玉感覺到自己亂晃的腳踝被人捉住。 旋即便有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貼住她的腳趾。 “不愧是用來做香膏的原料,這么久了,竟還能聞到澹檀花的味道?!?/br> 琉玉回過身來,正瞧見他垂眸吻著她足尖的一幕,一時驚得她縮了一下。 “……我說為什么這么香,”琉玉看了眼塌邊木盆里的水,“你往里面放了澹檀花的花汁?哪兒來的?” “偷的?!?/br> 他翻身上床,寬大手掌輕捏著她足底,似是想替她消去白日的疲憊。 “相里氏東邊的田里種了不少,怕這邊太臟你受不了,至少能用花香蓋一蓋?!?/br> 豆大燭光照亮他半張臉,他手指粗糲,捏得琉玉又有些癢,又有一種奇怪的酥麻,讓琉玉覺得有些微妙。 琉玉瞧著他認真給自己捏腳的樣子,余光所及,是他今晚花了一個時辰收拾出來的茅屋。 和剛進來時堆滿腐木,霉氣沖天的模樣比起來,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甚至還用剩下的一截竹子灌了井水,在里面插了一把不知從哪兒薅來的花,放在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琉玉的心忽而軟軟地陷下去一塊。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br> 她抱膝而坐,流麗的烏發如綢緞軟軟地從肩頭滑落。 “這樣感覺,還真像尋常的農家夫妻?!?/br> 墨麟的指尖微頓。 前面半句他不完全明白,但最后一句他聽得再明白不過。 琉玉原本溫情的眸光,在瞧見他下腹處忽而一變。 “你怎么又……” “你念詩的語調很好聽?!?/br> 他掌心抵著琉玉的背脊,俯身吻了上去。 “再說一遍?!?/br> 琉玉別過臉。 “不說?!?/br> “再說一遍?!彼暰€低緩,沒有半分方才與族老對峙時的冷冽,柔緩得不可思議,“剛剛那句,再說一遍好不好?” 琉玉從沒聽過他求人。 但這句話聽上去,簡直像是一種懇求。 “……哪句???” 她想起方才她最后對五叔祖提的問題。 ——別想著蒙混過去,您剛剛說,‘當初狠狠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到底是怎么回事。 追問之下,琉玉才知道墨麟曾登門提親被拒之門外的事。 如果不是她已經有了經驗,記得追問這點蛛絲馬跡,恐怕這一世也就這樣稀里糊涂被瞞過去,根本不會知道這些內情。 琉玉既有點生氣。 又忍不住生憐。 琉玉動了動抵在兩人之間的腳。 皙白得沒有半分繭子的腳力道很克制,輕柔得像一朵云壓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