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來臨的第一束光撒在土石堆砌的高墻之上時，靠在墻邊睜瞌睡的學生，揉了揉眼睛，朝著遠方望去，看到的則是無數的動物調轉方向朝著相反的方向遷徙。

    他愣了好一會兒，接著才醒悟過來：“它們撤了！——”嘹亮的聲音驚醒了樹梢上的飛鳥，橫七豎八躺在戰壕抓緊時間休息的人都被這一嗓子嚎醒。

    “什么??？”有人打著呵欠：“我才剛閉上眼，不是說讓我睡一會兒嗎？”

    他被人拍起來：“撤了！它們撤了！”

    “什么撤了？”這人嘀咕著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寒流這么快就來了嗎？”

    “沒有?！边@次回答的卻是另一個人，大喬披著厚皮襖子，他站在戰壕堆起來的泥土堆上，看著遠方已經不斷匯聚起來，朝著更遠方向遷徙的動物們：“寒流還沒有來，所以它們需要在這之前，盡快找到另一個能夠避開寒流的地方?！?/br>
    “能找到嗎？”芮平問道。

    大喬：“我不知道，我不是它們?！?/br>
    “也許吧……”他收回視線：“畢竟它們比我更了解這個星球?！?/br>
    他感嘆完后，朝芮平笑道：“恭喜你，你們做得非常好?！?/br>
    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背景音則是無數跳起來歡呼的新生——“我們勝利了！”

    “我們考完了！”

    “啊啊啊啊啊我們贏了！”

    少年少女們滿懷高興和激動的聲音，像是燒開的水，四處沸騰，激起無數飛鳥的鳴叫。

    就連黑山上的山羊也“咩咩”的喊了出聲，雪狼們爬上高坡，引頸長嘯。一時之間，黑山上到處都是動物的喊叫聲。仿佛，它們也在跟大家一起慶祝著勝利。

    在一片吵鬧中，芮平問大喬：“寒流什么時候來？”

    “快來了，當你發現某一天特別安靜的時候，你走出去，就會看到它?！贝髥陶诟瞧浇忉?。

    歡喜帶著一幫子人沖過來。

    他們高興的喊她：“平平！我們勝利了！”

    芮平剛想要點頭，忽然她被歡喜整個抱起來。

    “飛咯——”他高高的把她拋起。

    芮平沒防備他，等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拋上了高空。

    她從空中落下，又被再次高高的拋起，越來越多的人涌了過來。歡喜這最先挑事的，還在旁邊看她熱鬧，接著就被身邊的人一臉壞笑的也抬起了手和腳，也高高的扔上了天空。

    芮平看著他在空中四肢亂爬，就好笑。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扭頭朝她伸出手。

    他們在空中抓住了對方，一起落下，一起又被高高的拋起，而在他們的身后，越來越多的人被拋了起來。

    芮平趁著大家手忙腳亂的時候，抓住歡喜的手給他使了個眼色。

    歡喜心領神會，他們在空中調轉方向，然后芮平打開自己背后的金屬圓盤，漂亮的翅膀張開。

    她拽著歡喜一下子飛向了別處。

    低下的人睜大眼睛，看傻了眼。

    “那是什么？——”然后醒過神來的把大家一拍：“快別愣了，他們跑了！追啊啊??！——”大家漫山遍野的到處亂跑，要把這兩人給抓住。

    四處都是他們興奮得發瘋的身影。

    而被追擊的兩人則早跑回了研究所內，他們相視一笑。歡喜按開電梯，他帶著她來到頂端的瞭望臺。

    芮平站在瞭望臺往下看，就看到那些遷徙的動物像河流一般再次匯集起來。

    “你不是想知道它們去哪里了嗎？”

    歡喜說道。

    他也朝著那邊望去：“它們朝著更遠的地方去了?！?/br>
    “那里會有什么？”芮平問道。

    “不知道?！?/br>
    他回頭：“但就是不知道，才有希望?！?/br>
    芮平怔了怔，然后再次朝著那邊望過去。

    她望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些動物為止。

    “……你的機甲有想法了嗎？”她忽然問道。

    “想法一直都有，但是我現在有了新的想法?！睔g喜說道。

    “可能要推翻我前面全部的計劃?！?/br>
    “那是不是要很久？”芮平說道。

    “不知道，我也許回去就能把它的圖做出來?！睔g喜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它現在就仿佛已經躺在了我的腦海里?！?/br>
    芮平望了望他，不大甘心的伸出手夠他的腦袋：“能把你的腦子借我用一下嗎？為什么我腦海里面就沒有一個機甲躺著呢？”

    歡喜哈哈一笑。他沒有躲開，任芮平的手碰上他的腦袋，他甚至微微彎了彎，讓她夠得更舒服一點。

    “沒有關系，我的腦海里裝著機甲，而你的腦海里裝著世界?！?/br>
    他說。

    第131章

    雖然軍訓的考核按道理已經結束了，但是他們現在還不能馬上走，要等到寒流過去才行。

    寒流所帶來的極端天氣，使得整個星球都處在一個磁場擾亂的狀態。在這個時候起飛，很容易會出現事故。某些時候，大自然所展現出來的威力，其實是非常強大的。

    不過他們可以選擇回飛船等待，或者是繼續留下來，跟著黑山上的動物一起，迎接寒流的到來。

    那是個較往常而言，特別安靜的早晨。在前夜，芮平一直聽著“咔咔”的聲音，她還以為是老鼠，結果發現是因為外面降溫了。

    咔咔的聲音響了一整個晚上。她幾乎整晚沒睡，等到第二天，鉆出帳篷，走出研究所的地盤，站在外面往外一望——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冰封住了。之前她在黑山這頭是能夠看到流動的海面，現在它全白了，整個都凝固住了，一直結冰到沙灘上。

    太快了，這種結冰的速度太快了。

    芮平發現?？吭诤谏缴侥_的飛船把保護罩打開，一堆小動物縮在保護罩里瑟瑟發抖。她又把視線看向遠方，之前他們為了阻擋獸潮挖出來的坑全部都被雪覆蓋住。白色一路蔓延到了黑山山腳，才漸漸消逝。

    芮平感覺不到風，因為那個被寒流封住的世界，仿佛整個都凝固了一樣，死寂，完全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

    這種安靜讓她感受到了某種懾殺。并不是一片祥和的寧靜，而是真的要奪走你性命的絕對零度。

    她站在原地，望了那處很久。

    然后她發現，像她一樣，朝那邊望去的，并不止她一個。好多學生都走了出來，他們沉默的看向那被寒流冰封的世界。

    勝利的喜悅在他們的臉上逐漸消散，某種說不出來的，但是更沉重的東西蔓延了上來。

    有人會想——如果是他們面臨這種絕境，又有什么辦法呢？

    寒流……或者說不應該叫它寒流，而是該叫它死亡溫度。

    沒有辦法。

    任你再如何強大，一日不停歇的訓練。面對這種超出界限的，不講道理的，你也仍舊要敗退下來。

    好些人都有種一山還有一山高的感覺。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他們無能為力，并攀越不了的高峰。

    “做飯了做飯了，別看了。餓死我了?！避瞧铰牭接腥税l出聲音，打破了這死寂的沉默。

    大喬喊她過去：“芮平，東西準備好了，你什么時候來拿?！?/br>
    芮平知道他在說什么，想到精神藥劑，立刻跳起來：“馬上馬上，我現在就有空！”

    她跑出去一段，想了想，又跑回來叫了一些人跟她一起。

    ·芮平想過大喬會給她們一管一管的小瓶裝的那種，但是她還是低估了人家的小氣。

    她捏著指甲大小的冰晶瓶：“這么點??？”

    她覺得自己還是很天真的，這種事情，應該之前先要驗貨的！

    大喬哪里看不出芮平那樸實的想法，他面色一窘，有被誤解的感受，只能解釋道：“這種藥劑，作用太強，不是越多越好的?！?/br>
    芮平：“不行，如果我要早知道是這么小的瓶子，我當初就應該要兩瓶?！?/br>
    大喬：“你一瓶就已經足夠開發精神力了，多的拿著干嘛？”

    芮平：“你管我，我就算自己不用，我朋友也可以用??！”

    他們討價還價，最終大喬捏著鼻子又多送了芮平兩千五百瓶。

    跟芮平來的人都看傻了眼。完全沒想到芮平還有這樣一副面孔。本來以為會很多的，結果用這么小的瓶子裝，一萬多瓶也才裝了兩箱子，她自己一個人就能抬走了。

    走得時候，芮平還一副自己虧大了的表情。大喬都拿她沒有辦法，無可奈何的問她：“要不再送你一些酒？”

    其他人都不好意思了。芮平猛地點頭，完全來者不拒：“好??！”

    大喬：“……”他又叫人開倉庫，推了好多罐裝的酒出來。芮平拿了貨，總算臉上多了點笑容。

    大喬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他還是不愿意跟芮平把關系鬧僵，之所以送精神藥劑也是一筆投資。他是想送出一段善緣，并不是想吃力不討好，東西送也送了，還沒落到好，反還結了仇。

    芮平叫人去搬酒，她完全不顧及大喬在身邊，跟人說道：“有多少搬多少?！?/br>
    那幾個學生覺得芮平這完全就是社交牛逼癥。他們硬著頭皮進去，都不敢看大喬他們，感覺自己像是一幫子土匪。

    不過大喬反倒不介意。這種酒他們都是就地取材，成本近乎于無，只是自己釀造得好玩，自己都喝不完，放倉庫里屯著也是屯著。芮平愿意要，對于大喬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等芮平這幫土匪要走的時候，大喬找到芮平，趁著她拿東西手軟的時候，提道：“你的那個訓練方法，可以教下我嗎？”

    芮平跟塔維斯道：【他總算是問了！我都快要等到?？菔癄€了?！?/br>
    塔維斯笑道：“這種人總是很小心的，你可以再晾晾他?！?/br>
    【算了，再過幾天，我就要走了?！?/br>
    芮平頭都沒回，就說了聲：“好啊?！?/br>
    反倒大喬自個兒愣住了。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不再提要求嗎？”

    芮平“哦”了一聲，扭頭問他：“我想要精神藥劑的藥方，你肯給嗎？”

    大喬不說話。

    芮平就說：“你看，你能給的都給我了，剩下的就是不能給的。我也要不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