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多久，諸神教廷就會把他們的代理人送進你的營帳……”艾露莎瞧著勛爵一副吃了蒼蠅的神情，差點笑出聲來。

    聽聞巫師們在奧術議會召喚了滅世的怪物，諸神教廷都已經行動起來。就連邦聯都覺得這個時候作戰似乎失去了意義，誠心誠意地派來和談的使者。

    有了共同的威脅和敵人，紛爭可以暫且擱置。

    艾露莎拿出一塊超凡巫師的非凡特性結晶。她把這塊瑰麗的寶石做成項鏈，隨身帶著：“用不了多久，獨裁官就會簽署對魔法的全面封鎖令——施法和研究會成為犯罪；施法者的許多罪行也會被公開，留下丑陋的記憶。到了那時，這塊珍奇的寶石連作為裝飾品的權利都沒有了?！?/br>
    “施法者通過1427年法案徹底壓倒圣光教廷，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也并沒有多久。突然間，他們的時代就要結束了。魔藥毀掉了軍隊，又制造出這樣的怪物，不可能再統治下去?！?/br>
    “那么，魔法的滅亡是因為道德的惡嗎？將要取代它的，是更純粹的善嗎？”

    “陰謀、戰亂、暴政、奴役和屠殺，是歷史上再平常不過的事，國家從興起到滅亡都免不了與之相伴。即便沒有國家，也不影響這些東西在全世界流行?！?/br>
    “魔法曾經是世界競技場的勝者，也留下了文明的城市和道路，健全的制度和豐富文化結晶。即便在舊世界的王毀滅的千年之后，新王依舊要從舊世界中汲取養分?！?/br>
    “現如今，舊世界的王虛弱了，它的余火燃盡，剩下的只有災難，不能再統治了。但是這并不意味著，舊世界的王過去戰勝的敵人，道德上不及勝利者高潔，抑或新王必須擁有更純粹的美德?！?/br>
    圣光教廷在奧術議會，很快會更名為其他名號，擁有兩個委員席位，自從方濟格冕下年邁休養后：“圣墓守護者”鮑德溫、“神罰主祭”門農·阿維尼翁執掌著這兩個至關重要的席位。

    他們的實力是諸神中最強的。

    在報紙、知識分子和娛樂難以觸及的鄉下和邊境，圣光教廷一直都發揮著極大的作用。即便1427年新教規頒布，圣光的影響力逐漸褪色，補助削減，禮拜堂一個接著一個廢棄，圣光依然是平民的主要信仰。

    現如今，世界的格局動蕩起來，圣光的擴張不可阻擋。

    “你的意思，”格里菲斯說道：“是懷疑圣光在這一連串的事件中……”

    “怎么會，我沒有，別亂說……”女獵手搖搖頭：“我只是在想，巫師們難道不理性、深謀遠慮嗎？最后，他們的統治也要在一團混亂中倒塌。沒有一個人、一個組織能夠計劃好一切，更別提掌控一切了?！?/br>
    “格里菲斯，你看這里，新世界的雛形已經出現了。圣光教廷想必會對你給與全力支持吧。你會如何看待他們呢？”

    “如果有一個大陰謀家，在策劃整個事件的走向。我想告訴他，歷史的創造者往往就是歷史的囚徒?！?/br>
    “格里菲斯，你要成為新世界的王嗎？”

    這發言形同叛國。格里菲斯沉默著移開視線，誰想艾露莎很堅持的想知道答案，伸出手，捧著他的臉頰，把他扭了回來。

    兩人正要爭論。一個傳令官匆匆趕到這邊來。事情很急，傳令官都來不及下馬就報告道：“二位指揮官，獨裁官傳召?！?/br>
    ……

    授予格里菲斯和艾露莎的決戰兵器準備好了。由于拜耶蘭城隨時都會毀滅，元老院也沒什么保留，授權二人動用最強力的封印物。

    零級封印物：毀滅權杖與轟擊五星·布律歐納。

    “毀滅權杖”賦予執掌者召喚星辰墜落的權柄，對大范圍的敵人給予毀滅性打擊；執掌者的權威不容置疑，對命令的對象施加強暗示和威嚇，令其遵從自己的意志。

    這是獨裁官才能使用的神器。

    沒有人明示，也無人敢說，但是格里菲斯知道，這件封印物是用一位破法者途徑的半神制成的。

    零級封印物“轟擊五星”擁有活著的特性。它時刻渴望著鮮血，只有浸泡在罌粟制成的藥水中才能平息下來。當戰斗臨近，不管多么遙遠的地方，只要執掌者能看到，它就會發出咆哮和閃光，槍身會分裂為五支不同軌跡的光槍連續轟擊。

    艾露莎持有的圣槍瓦倫琪努斯攻擊特性偏向于靈能，轟擊五星的特性則偏向于物理形態的投射與穿刺，兩支圣槍的組合將賦予她無與倫比的火力。

    攻擊方案也是準備好的——這頭混原體和伊修斯不同，強化了靈能防御，因此，在破壞護盾以前，它對一切攻擊都是免疫的，感知和殺傷力都超越了半神。格里菲斯和艾露莎首先攻擊，突破混原體的靈能防御后由超凡者突擊隊和炮兵集中攻擊破壞外殼，最后由兩人給予致命一擊。

    這次戰斗需要動用最危險的封印物，消耗驚人的靈能，投入能找到的全部重炮和超凡者，需要安排幾十萬人避難。

    為了籌措消滅混原體的大量資源，元老院和各界用盡了力氣，上上下下都對施法者恨之入骨。與此同時，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祈求再多一點時間。

    獨裁官薩洛里安親自將格里菲斯送出軍營，私下叮囑：“混原體強大的靈能護盾和生命力可能支撐多次打擊，它的熱射線射程驚人：“你需要一頭強大的坐騎迅速接近它。從地上進攻可不行?！?/br>
    “是，大人，”格里菲斯應道：“我已經做好了準備?！?/br>
    “我對你的勝利充滿信心，”獨裁官說道：“你前進在正確的道路上，我的學生。你的心中毫無猶豫，是嗎？”

    不等格里菲斯回答。遠方的大地如火山噴發一般劇烈爆炸，火柱沖天而起，熊熊烈焰炙烤著天幕，令數里之外的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在被火焰灼燒。

    一道藍白色的光束射穿了一片城區，到處都是燃燒的火光、灰燼和倒塌的廢墟。劇烈的連環爆炸聲震耳欲聾，地面在不斷顫抖，環狀的沖擊波甚至把濃煙和火光都擊散了。

    混原體再次開始行動，拜耶蘭的一部分被它的攻擊毀滅了。

    “大人，我現在就去消滅這個怪物?！备窭锓扑辜泵Ω孓o。

    “怪物？”獨裁官的語氣中帶著疑惑：“那怎么會是怪物呢？”

    “這是孕育著虛境意志，作為現實錨點的存在。一切從虛境中獲取魔力的生命最終都要支付的代價，無論人類還是精靈?！?/br>
    “我的學生，這就是古神的呼喚，我們接觸、研究又避之惟恐不及的，通往毀滅的起點?！?/br>
    第577章 準備覲見拜耶蘭的權柄，成為拜耶蘭之王嗎？

    “根據可靠的情報，混原體可以形成一道靈能護盾，像籠子一樣罩在身上。這與我們在維羅納接觸的個體不同。為作區分，我們將維羅納和拜耶蘭的兩頭混原體區分為混原體巨獸和奧術型?！?/br>
    “奧術混原體的熱射線可以與護盾共存，但是它不會時刻保持著護盾覆蓋全身，對它的體型而言，這可能過于耗能。一部分重炮兵和超凡者曾擊穿過它的外殼，但是創傷很快被內層的自愈修復了……”格里菲斯和艾露莎來到一處懸崖。這里能俯瞰附近的城鎮，混原體也在視野盡頭。

    混原體是超越了半神的存在，擁有難以想象的目標捕捉和靈能感知，哪怕是大批非凡者同時進攻也會被甄別出最有威脅的目標，優先打擊。

    它僅憑體型就可以無視控制、幻覺和陷井，靈能強度超越了理論的極限，能夠對一座山那么大的身體進行全角度覆蓋；當它將能量以光束噴發時，威力大的可以轟飛山丘和城墻！

    這已經不是位階和等級可以描述了，哪怕是半神的靈能輸出功率在這頭混原體面前也不夠看。

    只有胡言亂語可以表達它的強大，人類在它腳下如同螞蟻。

    誰也不知道，泰伯里恩和一眾巫師怎么創造/召喚了這樣的怪物，而它的用途，或許只能與那些最驚悚曖昧的只言片語關連——虛境的扭曲意志將會吞噬整個人類和文明！

    在霍蒙沃茨的戰斗中負傷的拉納、奧菲莉亞、米典麥亞、繆拉和拉瑟爾等人也來到了格里菲斯麾下。上級早就計劃將他們部署到格里菲斯的部隊，混合體的出現大大加快了進程。

    有了這些超凡者，格里菲斯就能在高速戰斗中掌握戰場，下達指令。

    大家都摩拳擦掌，拉納更是整個人都變了個樣。他隨身帶著駭人巨劍，這把非同尋常的武器擁有常人無法使用的巨碩體型，是為斬殺非人事物所生。拉納自己，則和巨劍一樣，被劍鞘般單薄的沉默壓抑著鋒芒——如果有菲歐娜的一點線索，哪怕是神也殺給你看。

    發現諾娜和庫拉拉成為死亡騎士以后，繆拉和拉瑟爾也差不多，都處于一種難以形容的癲狂和亢奮中，就像是落水的人快要淹死前突然抓住了稻草。

    最理智的奧菲莉亞，盡管她的非凡序列是最混亂邪惡的，協助格里菲斯制定了對奧術混原體的作戰方案：“為突破護盾和自愈雙重防御，我們的計劃如下……”

    “首先，以強大火力攻擊混原體，迫使其展開護盾；“當混原體開始以熱射線掃射攻擊部隊，瓦爾基里副將以零級封印物摧毀護盾，毀傷rou體?！?/br>
    “隨后，混原體會立刻開始自愈，距離它再次展開靈能護盾有不超過20秒的時間窗口，需要勛爵以近乎自殺的速度接近，破壞它的靈能回路……”大家都沒了聲音。哪怕挑戰神話中的魔王和救世主都沒有這么艱難，不至于如此苛刻。

    “比起生命，我更擔心理智，”奧菲莉亞最后說道：“城里的混亂已經到了無可附加的地步。你們察覺到嗎？有陰謀在算計、推動這一切，孕育著我們所不知道的恐怖?！?/br>
    戰前最后一次會議到此結束。

    知道又能怎么樣呢？混原體從西面逼近拜耶蘭城，被間海、寧靜海和海峽圍繞的城市撤離的道路有限，市民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在熱射線和大火中死傷不計其數。

    獨裁官和元老們已經將全部可調集的資源集中過來，要求軍隊做好犧牲準備。

    毀滅權杖和轟擊五星的神秘每時每刻都在放射著靈能，不可描述的囈語渴求著與執掌者融合。即便格里菲斯已經是序列5，人格和理智也難以承受零級封印物的侵蝕——毀滅權杖更是最后的手段，如果走投無路了，格里菲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最好不要用到這個?！备窭锓扑箤嗾仁掌?，向魔戒米諾斯注入靈能。他割開手腕，讓鮮血滲入大地。

    一股強大無比的壓迫力隨著靈能的涌動在天地間回蕩，云層低低垂落，極寒的氣息令人心情都要為之壓抑！

    突然，地面崩裂，凈白如玉的骨翼拔地而起，猙獰的龍骨掙脫寂滅的束縛。

    零級封印物自帶驚人的靈能，格里菲斯不斷用鉆地魔蟲聚集骸骨，喚醒冰霜巨龍，同時將白骨裁決者·古拉托尼轉化為一頭冰龍與怪物的混合體——它有著猙獰的龍首和骨架，巨大的骨翼，以結晶和寒冰作雙翼，胸骨中禁錮著躍動的寒冷氣旋，骨骸組成的六條手臂上握持著冰與骨煉制的長槍、鐮刀和盾，布滿骨刺的長尾如長鞭肆意抽打。這頭新的怪物擁有過去不可想象的結構強度。

    “這是你的坐騎”，格里菲斯介紹道：“命名為——冰……”

    “報喪女妖！”艾露莎打了一個響指：“好名字！”

    “呃，恩……好吧，我來先導，”格里菲斯對兩頭不死生物進行了修飾，讓它們的外形更接近冰霜造物：“我的力量會屏蔽混原體的偵測，通過冰龍，恩，報喪女妖的靈能連接給你提供打擊數據?！?/br>
    混原體的強大近乎神祇，擁有無可匹敵的火力、防御和感知。在這種層次的戰斗中，即便是艾露莎，一旦暴露在射程內也會立刻遭到毀滅性的攻擊——從熱射線毀滅城市的殺傷力來看，她和坐騎都是抵擋不住的。

    打中就死。

    格里菲斯以血棘叩擊地面，深紅色的閃電激蕩而起。整個世界仿佛都聽到了這聲轟鳴。這是不屬于任何一種活著的生物，如同數條繃緊的琴弦發出的和聲。在聆聽到這特別的音波同時，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種全身的活力都要被抽吸榨取的無力，無法反抗。

    征服者和坐騎在龍吟中騰空而起，化作一團紅色、白色與黑色的火焰直沖天幕。在他們向著天空騰躍之時，戰爭的領域隨之展開。

    強大的血氣包裹著騎士和冰龍，魔法、占卜和預言無法偵測、無法鎖定。目視和聆聽成了僅有的認知手段。猙獰的身影和回響昭示降臨，在偵察者親眼目睹的一刻，為時已晚。

    格里菲斯以靈能隱形屏蔽了混原體的觀測。與此同時，所有非凡途徑中最強大的觀測、計算和定位能力之一——超階戰場感知——捕捉了最具威脅的敵對信號，將其與大量的低價值信息相互區分，然后傳遞給低空突襲的報喪女妖，指引艾露莎的攻擊！

    ……

    混原體開始焚燒和捕食。昨天還是幾十上百的觸須已經分裂成不計其數。它們比元老院的立柱還要粗，布滿層層鋸齒的吸盤捕獵路上逃難的人，或是鉆進房屋，把大人和小孩卷出來。

    “總攻開始！”城防司令是海因茲·威廉，學院炸飛了，他也被調回首都，如果擋不住混原體，他就和全城死在一起。

    部署在高地的軍隊開始炮擊了。分布在十幾個方向的重炮傾瀉的火力在空氣撕開一個聲音的斷層。密集重炮彈的勝過夏日的驟雨。

    反艦的64磅重炮撞擊護盾，發出沉悶的嗡鳴；榴彈齊射，爆炸的硝煙遮天蔽日?；煸w陷入火海硝煙之中。直到沖天的煙云旋轉起來，那個不定形的，仿佛人間一切惡念化身的，巨大的，赤色與黃色的眼睛光芒一閃。

    “嗡……”空氣燃燒，鐵石蒸發，山丘、要塞和炮管一起炙熱破碎。沖擊波掀飛了彈藥，高溫的火海又在半空中將它們點燃，連綿不斷的爆炸火雨從天而降。

    花費了極大代價構造的拜耶蘭防衛線一瞬間就被突破了。昨天蒸發的第一層城墻后面的第二、第三道城墻，直到海岸的炮臺灰飛煙滅，熱線切開地面，地下水騰起蒸汽。

    這火與煙的煉獄！

    轟鳴充斥天際，連近在咫尺的說話都聽不見了。等爆炸稍稍平息，觀測部隊才能確認情況：“偵測到混原體護盾未開啟，炮擊強度不足！”

    “你們不用告訴我大炮都沒了，我當然都看得見，”海因茲長官對面如死灰的參謀們擺擺手：“出動超凡突擊隊和非凡者。愿諸神保佑他們?！?/br>
    在滅世的災厄面前，起義也進行不下去了。逃不出城的洛珀只能躲在一個蒸干的水溝里，她的同伴，傻傻的望著巨大的陰影。

    “快趴下！”

    洛珀伸手去拉同伴，狂風突然像錘子一樣打在她們的背上。同伴像個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起來，在昏黃的漫天沙塵間沒了蹤影。她也向后滾去，卡在一堆亂石間。碎石像支短矛，差點把她捅個對穿。

    狂風暫息，洛珀吐出一口血來，抹了抹臉，拔腿就跑。

    已經無路可走了，上百萬人出不了城。抵抗的軍隊，不管是正規軍還是起義軍，被燒成了從郊外直到城墻腳下的一路灰燼。剩下的平民和軍隊在第一輪熱射線的時候就嚇破了膽，家人們抱成一團，要一起死在這里。悲慘的叫聲如山呼海嘯一般?；煸w沒有對著人潮掃射，開始進食。

    “排隊列陣，共同虔誠祈禱?！?/br>
    “全力以赴，抵抗末日審判?！?/br>
    奔逃的人潮里竟然響起了高亢的吟唱和祈禱。前來支援的圣騎士和修士逆著人流沖向混原體。

    “安茹少女降臨之時，強敵潰敗?！?/br>
    “圣賢之人前來執政，圣光庇護！”

    嗯？他們說啥呢??？洛珀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就顧不上了。信仰再虔誠也對抗不了熱射線，前些天大家都看到了。

    這些強大的非凡者一個個，排著隊去送死，只能從觸手下給其他人爭取幾秒的時間。

    很快，逃難的人就被堵得跑不動了。洛珀和大家一起，仰望著一個高高壯壯的圣騎士站在廢墟上，和捕食的觸手對打。

    “兄弟們，姐妹們，圣約訂立，殉道者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