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節尚未查明，但是迦南方面施加了極大的壓力，如果拜耶蘭想要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得到他們的支持，就必須接受一連串條件，奈芙蒂是其中之一?！?/br>
    奈拉的戰斗和被俘疑點重重，他簡直是自己送上門去，魯莽的挑戰嘉拉迪雅，最后理所當然的沒有跑掉……格里菲斯的腦海中閃現過許許多多的猜想，但是，都無法確定。

    “我去迦南的時候會做些調查，”格里菲斯說道：“你還掌握了什么？”

    羅蘭不說話，只是抬頭望了望天空。

    有些事說出來，會引來關注。

    “格里菲斯，你看過我的小說《死神筆記》嗎？”

    “非常有意思?！?/br>
    “嗯，很久很久以前，有個老朋友對我說過，某些存在經歷過rou體的毀滅，對于自我意識轉移和隱藏的知識比我們強大的多，豐富的多?？此聘呙鞯臐撔?，其實早就被盯上了，從一開始就被安排好了?！?/br>
    羅蘭慢慢說著，目光望向格里菲斯，又飛快的移開：“如果，發生了某些事超出我們的認知，也是絕對有可能的?！?/br>
    “格里菲斯，如果到頭來，你發現自己的掙扎、戰斗都是一場幻夢，是八音盒里跳舞的小人，僅僅沿著注定的軌道上走向盡頭?！?/br>
    “我們的命運，早已在別處書寫了落幕，每一場戀情、每一次振奮都只是在無止盡的黑暗荒野上徘徊。到了那個時候，你還會……”

    “發生了什么事？”格里菲斯問道。

    “嗚，也沒什么，”傳奇勇者喃喃自語：“就是，嗯，沒什么……”

    “羅蘭，”格里菲斯在猶猶豫豫的勇者肩上拍了一下：“說給我聽?！?/br>
    “真沒什么，嗯，嗯——好吧，其實是……只是，蒂德薇熙來找過我?！?/br>
    “她不是經常來找你么？”格里菲斯緊追不舍：“她說了一些危險，還是征兆？”

    “都不是……”羅蘭搖搖頭。

    這位相貌堂堂、氣概非凡的勇者就像個收到了心儀女孩巧克力的小男生：“我們只是喝了點酒，聊聊天，坐在一起，你懂的……我們說起第一次相遇，平凡的我，美麗的她，像故事一樣不可思議?！?/br>
    “你知道的，人到了一定年紀，就容易感傷?！?/br>
    “她勸你拋下邦聯，和她一起離開吧，”格里菲斯一語道破：“你拒絕了，又有點心動?！?/br>
    “哎喲，你怎么知道的！”羅蘭嚷嚷道：“我的確是拒絕了。但是，也有點心動?！?/br>
    “這事就指望你自己啦，”格里菲斯微微笑著：“你總得對自己、對人家有個交代：“在紛紛擾擾的誘惑和猶豫中，找到自己的方向，這是你，了不起的羅蘭，一位成熟男人該有的責任！”

    戰爭騎士緊緊握住朋友的手：“你隨時可以離開，我的朋友。你有權退出這場戰爭，去選擇自己的人生。無人能質疑你的勇氣！”

    “挺起胸膛吧，我的朋友，無論作何取舍都可以昂首挺胸。因為這就是你的覺悟?！?/br>
    “只有覺悟，才能在這黑暗的荒野上，開辟出一條前進的道路！”

    ……

    從塞瓦斯托抵達迦南需要通過多個隱秘的渠道中轉，盡可能隱藏蹤跡。

    在羅蘭的協助下，全副武裝的格里菲斯獨此潛入迦南的邊緣——邦聯特工會接應他穿過城外茂密的白樺與楓葉林、趟過幽暗沼澤。城內的半精靈、人類里有的是邦聯的線人，四通八達的下水道可以讓他前往任何地方。

    他像一只靈巧的貓在黑暗中摸索，統御頭盔和強大的靈性讓他對周圍的一切細微動靜都能了如指掌。

    循著地圖，格里菲斯很快就抵達了接應點，一處通往提爾涅河的廢棄下水道。上千年的修建、改造和廢棄給這座圣城留下了許多遺忘在蛛網和灰塵中的道路。

    夜晚的圣城，遙遠的鎏金白墻染上了幽藍，像陰影一般神秘遙遠。

    遍布迦南的地下魔能網絡將魔力傳輸到城市的各個角落，淡藍色光霧是彌散的能量和空氣中的粒子作用后的衍射現象。

    格里菲斯嗅了嗅，空氣中有股讓人極其不適的味道。彌散的魔能竟然已經飄散到了森林的邊緣……他在黑暗中等了一會，接應的特工沒有顯身。只有那條荒蕪、死寂的下水道張開黑洞洞的大口，發出嘶嘶的風聲，不斷吐出黑水。

    怪異的氣息，像爪子一樣，從腳踝一直爬到脖頸，讓人頭皮發麻，滲出冷汗。

    潺潺的流水上好像漂著什么……格里菲斯向前走了幾步，用樹枝小心挑起，細細端詳。

    這是一大張棕色皮囊，有起伏的褶皺，凹凸和縫隙，分明是人的嘴、耳朵和鼻子。

    這是一張干癟的人皮。

    第505章 重回迦南（一）

    人皮……格里菲斯頭皮一陣發麻，再次端詳樹枝上挑起的物體，確認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某種食人的怪物已經侵入了進出迦南的道路。

    順著帶來這張人皮的水流，格里菲斯漸漸深入了黑暗的下水道。前方的拐角處，淡藍色的薄霧蒸蒸騰騰，讓深邃的黑暗又多了幾分奇詭的意味。

    這是光霧，地下魔能網絡將魔力傳輸到迦南的細枝末梢，彌散的能量和空氣中的粒子作用后的衍射現象。

    沿著光霧散布的軌跡，格里菲斯找到了一塊高出水面的平地。

    這是一塊很大的干燥地面，地上散落著撕碎的帳篷，毛毯，墻壁上還挖出了凹槽，放著黃銅制成的煤油燈。發黑的凌亂足跡和拖痕一直延伸到黑水中。

    地上散落著鍋碗、水壺、步槍和匕首，現場發生過激烈的搏斗，還留下了一些腥臭的未知液體掛在物件上。

    看起來，這是一處臨時營地，很可能是負責接應的邦聯特工的營地……格里菲斯立刻開始搜索，從雜物里發現了一本日記。

    日記的作者沒有留下名字，但是考究的牛皮封面和紙張，雜物堆里折斷的新式火槍都說明了作者的身份。

    【日志一】“這里的沼澤靜的有些詭異?！?/br>
    “出發前，我們被告知那些住在下水道里的可憐蟲把剛出生不久的羊羔綁在木筏上，推往水中?！?/br>
    “每個碧月之夜都會獻祭，但還是有小孩失蹤?！?/br>
    “不過這動搖不了我的意志，上級指派我來擔任向導，為一位大人物服務。這是我出人頭地的機會！”

    【日志二】“我們在通往城區的下水道里建立了營地。盡管我們的鼻子逐漸適應了臭氣，管道中散佚的魔霧還是讓我們感到不適?！?/br>
    “這里的土著，如果可以這么稱呼這些的癮君子，真是讓人作嘔。他們和蟑螂一樣躲藏在暗處，干枯的臉和手指很難將他們和人類聯系起來，倒更像是某種昆蟲。這些臭水塘的主人腦子里惟一裝著的貨就是定時定點去地縫處吸食漏下來的魔霧，地嗪已經不能滿足他們了?！?/br>
    “他們總是神神叨叨的說水里有黑色的舌頭，混亂的神智讓我質疑所有情報的可靠性?！?/br>
    “我得重新規劃路線，不能讓那位大人物失望?！?/br>
    【日志三】“好消息：我可以吃到免費的蘑菇湯?！?/br>
    “壞消息：我身上長了蘑菇?！?/br>
    【日志四】“癮君子少了很多！那些滲出魔霧的地縫本應擠滿了人?！?/br>
    “奇怪，我竟然沒有察覺到他們遷徙，雖說他們都是無關緊要的蠢貨，但是我必須加倍留意黑暗中的危險?！?/br>
    【日志五】“有幾個斥候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回營地報到。我命令其他人加倍崗哨，隨時戒備?！?/br>
    【日志六】“獵魔人終于到了?！?/br>
    “這些穿馬靴的混蛋眼高于頂，但不可否認都是一等一的棒小伙子。我布置任務，他們清理?！?/br>
    【日志五】“我找到了一只斷腳，上面穿著獵魔人的馬靴?！?/br>
    格里菲斯突然停了下來，有什么東西觸動了他的靈性。他望向不遠處的黑水，恍惚覺得水面下有什么東西在盯著自己。

    日志的其它部分畫出了已經探索的道路，從腳下的營地出發，約一天時間可以抵達迦南城內。

    由此向前，是一條充滿了危險和未知的道路，不知道有什么怪物正在黑暗中潛伏。原定的接應人，多半已經沒有了。

    前進，還是后退，這是一個問題……嘉拉迪雅的安危和迦南的動向完全籠罩在迷霧中，正在發生的和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必須由仔細調查研究，否則就有極大的可能性落入圈套，或是一頭撞上不可言說的詭秘絕境。

    “敵情、地形、部隊的情況和社會情況，不能偷懶?！备窭锓扑股钌钗艘豢跉?，收斂心神，給自己打氣。

    “只要摸清了敵情、我情、地形的底，決心就快，就硬，就堅定。就不會被任何假象所迷惑，就不會被任何困難所嚇住。如果情況不清，就會猶豫不決，舉棋不定，坐失良機，或者勉強下了決心，一遇風吹草動，聽到畏難叫苦和不正確的建議，就容易動搖，可能一念之差，前功盡棄?！?/br>
    他一邊在心里念叨軍事原則，一邊鼓起勇氣，繼續在黑暗中摸索。

    高階裝備自帶一些照明功能，加上強大的感知和淡淡的光霧，格里菲斯漸漸掌握了環境，沿途仔細地觀察、記錄。漸漸的，他開始懷疑自己和羅蘭的判斷，質疑自己為什么要走這樣一條路。

    精靈通過這里的下水道把污穢排進森林。管道早已破損，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暴露在夜空下。隧道通往水潭，水潭連著地xue。四周的積水看似不深，但是落葉、枯枝下藏著足以吞沒一支軍隊的沼澤。

    一陣陣的梟叫聲在樹梢上回響。令人心曠神怡的楓林和白樺林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盡頭的陰森、腐化。

    腐爛的臭氣在林中發酵，厚厚的落葉下面隱藏著沼澤，味道便是來自于不幸失足的受害者。

    這里的夜色比下水道的污穢還要濃稠。讓人心慌的寂靜中隱約傳來永不停歇的虛幻滴水聲，帶著理智一點點流逝。

    這樣的險惡的環境，已經不能稱之為森林，簡直就是飼養邪物的養殖場。別說是正規軍，即便是精銳的非凡者小隊也會被一點點吞噬理智，迷失在黑暗中。難怪獸人和巨魔的軍隊上千年的攻勢都只能在精靈的要塞下重復以死尸鋪路……突然，他聽到了沙沙聲。

    頭頂的月亮早已染上碧綠的顏色，高懸天空，將邪念和怪異投向大地。四周沒有一點活物的氣息。只有鬼鬼祟祟的囈語從黑暗的深處冒了出來。

    綠光映照的陰影中，比枯枝更加干癟、丑陋的影子一閃而過。

    來了！

    它們無聲無息，與凋零的環境融為一體。不知何時，它們就已經密密麻麻的盤踞在縫隙、陰影之中。

    格里菲斯立刻退入一處下水道中。一陣陣異常的、不屬于人和動物器官的嘶鳴露出猙獰。這怪異的兇音混入了黏液流淌的滴落聲，仿佛要讓人的骨髓血rou都化開一般。

    怪物不再隱藏，密密麻麻的恐怖氣息從四面八方尾隨而來。

    “嘶咧咧咧……”它們仿佛是恐怖的化身，滴落著不可名狀的唾液，伴隨著悠遠而詭異的笛聲，讓人發自內心的陣陣戰栗。

    它們像昆蟲，又像動物，每一個角落都烙印著讓人產生原始本能恐懼的異常和怪誕。

    它們已經等候多時了。

    到處都是卷曲、詭異的影子。

    格里菲斯感覺自己被前后左右包圍，立刻向著身后丟出一個匣子，捕食者蛛網像一只跳蛛張開觸角，凌空彈射出來釘在墻壁上。邪鐵強化的蛛絲在黑暗中幽光閃閃，編織出一張細密而鋒利的陷阱。

    格里菲斯接連在兩個方向上布下蛛網，封鎖道路。無論敵人從哪里來，他都能正面迎敵。

    “護盾展開：“統御，戰術制御?！?/br>
    “超階戰場感知，戰斗狀態啟動?！?/br>
    格里菲斯散開靈能，啟動冰霜、勛章、堅毅盾和天選者徽記的四層護盾，將三支否決點燃，插在地上，打開斷罪的擊錘，從腰間取下一枚手雷，如劍的目光掃過黑暗中涌動的影子。

    “一切的恐懼都源于……”

    “火力不足?！?/br>
    格里菲斯向著撲來的一團黑影扔出一枚手雷。

    “轟！”

    強光照亮了龍形的輪廓，花瓣狀密布細密利齒的口器中淌落下粘稠的液體。

    一頭覆蓋著金屬般漆黑甲殼的多蒙之子迎面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