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繁榮的民間市場，沒有盈利，去南方投資的商人又怎么會需要舒適的海船，吃魚生的時候也可以不用冰塊將就一下?！?/br>
    “只要有了錢，哪怕前線缺乏裝備，還是會有數不清的人把鋼鐵和運力用在后方的需求上?！?/br>
    兩人低聲聊天。會議室的另一邊，康茂德王子的語氣愈發嚴厲起來：“今天上午，你們要求征稅，對各地的海運貿易征稅，要新的谷物法案，要貿易保護。父王看著你們，心要碎了。偉大的拜耶蘭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是痛心疾首?！?/br>
    “我不能為父王分憂，愧對七神，有罪于萬民，恨不得廢黜了自己！”

    “還有你們，一口一個“mein fuhrer”，各個冠冕堂皇站在干岸上，你們，就那么干凈嗎？我知道，離開這個會議室，你們有的人就要跑著去蛀空王國的棟梁！

    “我勸你們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腸子翻出來洗一洗曬一曬拾掇拾掇！我現在是越來越清楚了，拜耶蘭的心頭之患不在外邊，而是在這無憂宮！就在諸位大人之中?！?/br>
    “難道海軍部的報告上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們用海軍的人和船去走私？元老院批準了關稅和谷物法案，諸位大人就找不到辦法把自己的貨運到世界的盡頭了嗎？”

    “你們這些拜耶蘭的元老、伯爵，學者、將軍，哪一個不想賺夠最后一個生??？”

    “咱們這爛一點，拜耶蘭就爛一片！你們要是全爛了，全世界就會揭竿而起，讓咱們死無葬身之地呀！想想吧，你們要把那些外省的士紳、工廠主逼反了，先王哈德良戰死在王座的臺階上才十幾年呢，忘啦！”

    “拜耶蘭的病癥，不是今天對誰收稅，明天打劫幾個富翁就能解決的。作為各位未來的國王，我請各位大人思考一下這個偉大的王國的未來?！?/br>
    “這是我，也是各位應付的歷史責任?！?/br>
    第413章 必須要有一位國王？不，要有兩位執政官

    剛剛發表了一番斥責言論的康茂德停下來，組織語言，準備繼續貫徹自己的意志。他信心滿滿，意氣風發。御前會議是他的主場，是輔助國王治理國家的內閣，元老、巫師們只是列席。

    那一圈拜耶蘭爵爺和大人物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王子，好似在醞釀什么。

    格里菲斯挺直腰背坐在椅子上候著，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就在這時，參會的人中間突然有誰嚷嚷了一聲：“七神在上，這不是止小兒夜啼的拉文奈爾騎士么！”

    整個御前會議大廳的人都朝這邊瞧過來?？得乱蔡痤^，注視著騎士的方向。

    “他就是挽救了敖德薩戰局的年輕英雄?。ㄎ衣犝f過這個炮擊平民的屠夫?。蔽跷跞寥恋淖h論聲讓莊重的會議廳像個集市，尊貴的內閣成員、將軍、顧問們好像突然忘了自己高貴的頭銜，也忘了今天是來干啥的，異口同聲的議論起一個二級突擊中隊長來：“貝里米翁之鷹?。ㄒ粦饸灉缥宄舱叩陌菀m王牌?。?/br>
    在一片來源不明的贊頌中，夾著兩句話，像投槍一樣射向座位上的王子。

    “這不是安茹少女眷顧的騎士嗎？！”

    “哎呀，他就是米蘭提斯公爵小姐的保護者！”

    康茂德王子當場就坐不住了。

    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嗎……格里菲斯急忙以軍禮向王子致意，然后向各位大人致意。

    “下午好，德·拉文奈爾騎士，”康茂德向他點了點頭：“漂亮的勛章，王國感謝你忠誠的服務?！?/br>
    格里菲斯領口掛著閃閃發光的雙劍銀橡葉騎士鷹幟勛章。他嚴肅的回答道：“為國效力是我的榮耀?！?/br>
    “告訴我，騎士，為什么你總能出現在關鍵的時刻？”有位列席會議的元老在眾目睽睽下來到格里菲斯面前：“你一定很懂小姐們的需要？”

    索尼婭隱約聽到了電閃雷鳴。會議廳里無形的力量在呼嘯，隨時都要掙脫出來，將一切都撕成碎片。

    在場的所有禁衛軍和騎士都把手放到了佩劍上。

    王子全身都顫抖起來。他握住劍柄，整個大廳都聽到了讓人牙癢的劍刃摩擦聲。

    一位海軍將領冷笑著，將元老的話接了過去：“依我看，威猛的拉文奈爾騎士只是站在原地不逃跑，公爵小姐和圣女便會來尋求他的幫助?！?/br>
    “不過，我不在現場，誰能告訴我她們都從哪來，那地方是不夠威猛？還是不夠堅硬？”

    “哈哈哈哈！”元老、爵爺、學者、將軍們齊聲大笑起來。

    王子的臉色鐵青，對著起哄的貴人們怒目而視。恩都伊爾圣劍在劍鞘中嗡鳴，發出令人心驚膽戰的咆哮。

    “李維努斯，”康茂德拔劍出鞘，對著無禮的海軍將領喝道：“你敢挑戰恩都伊爾的鋒芒嗎？”

    李維努斯將軍立時拔出了自己的將官劍：“殿下的圣劍鋒利，本將的劍，難道就不利么？”

    空氣幾乎凍結了。

    數道劍芒自劍鞘中露出獠牙的寒光。格里菲斯急忙退了兩步，護著索尼婭往門外退去。

    御前會議上的貴人們，冷冷的凝視著康茂德王子。他們不干涉、不后退，也不出言阻止，如狼群包圍著一頭獅子，將康茂德圍在中間。

    哪怕是圣劍的執掌者，在這前后左右的包圍下，也無法動彈一下。

    “馬克·奧勒琉斯·安東尼努斯陛下，拜耶蘭的統治者，大軍的統帥，元老院首席公民駕到！”

    國王的儀仗突然出現在出現御前會議的大廳外。接著，身披紫袍的長者在一大群侍從、禁衛軍的簇擁下步入會場。美麗的南境公爵的千金，狄安娜·德·米蘭提斯小姐，陪伴著他。

    大家立刻掛上了笑臉。諸位大人物喜笑顏開的向人民愛戴的國王致敬，國王也和未來的王妃一起和和氣氣的與大家問好。米蘭提斯小姐穿過人群，挽起未婚夫的胳膊，看了李維努斯將軍一眼，后者早就收了劍，贊美七神，贊美公爵小姐，恭維的漂亮話比百靈鳥唱的還好聽。

    “隔著一個花園都能聽到你們大吵大鬧?！狈茪W娜帶著拉納來了，她挽住索尼婭的手，拉納寬闊的肩膀像堵墻一樣攔在前面，殺氣騰騰的目光像只瘋狗一樣掃過那些還盯著格里菲斯的家伙，直到大家退到門口。

    “李維努斯將軍的臉都要碰到他的膝蓋了，看他給公爵小姐行禮的樣子……”菲歐娜毫不客氣的評論著還留在會場里的將軍：“如果不是他的肚腩礙事，我打包票他比我的發卡折的還好?！?/br>
    國王開始發言。他高興的宣布，天選者之祭一結束，王子和公爵小姐就會舉行盛大的婚禮，屆時會有一連串的舞會和宴會，讓全國都分享喜悅。聽到這個好消息，大家一起歡呼起來，齊聲祝福王子和未來的王妃，就好像剛才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

    格里菲斯遠遠看著，他感覺國王比起上次見面更加憔悴了幾分，背也佝僂了下去。宣布完婚禮的安排，國王就向大家告辭，準備返回自己的寢宮。

    群臣和元老們像分開的海水一樣呼啦啦的讓開道，滿面春風的目送王室離開。

    康茂德王子跟在父王的身后。他的容貌高貴而華美，但是氣勢卻收斂起來，像一頭蟄伏的雄獅，等待著陰影散去，重新展露鋒芒。

    索尼婭和菲歐娜提起裙擺，遠遠的向經過的國王和王子行禮。等他們消失在轉角，確認身邊沒有人偷聽，菲歐娜悄悄對大家說：“有一部分元老正在商量著要剝奪國王的議事權?！?/br>
    格里菲斯和索尼婭都驚訝的向后仰了一下。菲歐娜接著說：“現在的國王，最信任的公爵和戰友是個可恥的叛徒，而且是個會投到獸人那邊去的笨蛋?！?/br>
    “未來的國王，打了敗仗，損失了幾萬人，他信賴的圣女，到現在也說不清怎么回事……”

    “許多元老認為王室在選人用人、軍事和信仰方面全面失敗，缺乏足夠的理性、知識和判斷力，未來的國王需要更多的約束、鍛煉和觀察?！?/br>
    索尼婭不安的看著菲歐娜，她在家里可沒有聽說這些事情：“那么，元老院的意見是？”

    “元老們的意見是，必須由可靠的人和制度來接管王國的治理，是時候恢復拜耶蘭古老的傳統——必須要有兩位執政官！”

    “執政官代替王室應對神秘世界與軍隊的危機，解決財政困難，王室保留待遇、儀式和印璽，等待合適的時間?！?/br>
    “執政官候選人會是誰呢？”索尼婭不禁覺得這是不可避免的。

    護衛在一旁的格里菲斯只是聽著不說話，拉納則是滿臉的憂慮。

    “呼聲最高的是我們的校長泰伯里恩閣下，他是神秘世界毫無爭議的領袖和最強大的巫師，多次在危機中挽救困局的經歷給了他極高的聲望。也有人覺得薩洛里安大人更好，但是他本人委婉的表達了拒絕?！?/br>
    這是個意料之中的人選，大家確實沒有意見，都看著菲歐娜等她說下去。

    “另一位是？”

    “嗯哼哼！”

    格里菲斯見過頭一次抓住獵物的小貓，叼著老鼠放到主人腳邊的時候，得意的都要把尾巴豎到了天上去了。

    菲歐娜就是這么一副表情，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嘴角：“另一位，嗯哼哼，那就是家父啦！軍事口的意見非常一致，拉莫爾伯爵和其他很多元老都很支持，校長也是如此。更不要說他的第十軍團！”

    原來這事都談定了……格里菲斯環視四周。在他未曾涉足的客廳里，這個國家的政局已經悄無聲無的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元老院和奧術議會掌握著軍隊、財政和信仰，實力遠在王室之上。最有威望和力量的泰伯里恩、夏龍這些大人物的關系緊密，連格里菲斯都參加過他們在霍蒙沃茨召開的關乎國家未來的會議。再聯想到條頓。魯姆戰役期間，莫德雷斯將軍的第九軍團在獸人的伏兵發起攻擊以前就表現出的異常。

    他們早就在布局，現在到了攤牌的時候。

    第414章 古神的呼喚與失落城邦

    無論白天的時候多么不開心，無憂宮的傍晚時分還是要舉辦舞會。

    格里菲斯發現市民階層的代表都沒有出席。非但如此，根據會議議程，明天和接下來的議會也不會接納他們。

    “那些平民，呵呵，你們看到他們的眼神嗎？巴望著我們會挽留，”大貴族和元老里貝隆侯爵在眾人的注目下發言：“他們被從宮廷中驅逐出去以后，這些熱心腸的紳士們自己找了個網球場，想把會議開下去?！?/br>
    “哈哈哈?！贝蠹乙黄鸶胶椭α似饋?。

    市民代表難道不是受到你們的邀請來議事么？一言不合又將他們趕走，這也太傲慢了?，F在，你們準備怎么解決財政問題呢……格里菲斯站在幾步之外，聽著這些自以為是的貴族說著荒唐話。

    “他們不會鬧事吧？”還有些人帶著理智問道：“他們可不比泥腿子?！?/br>
    格里菲斯認得這位。他是典拉德侯爵，邁耶公爵叛變以后，他就成粘合宮廷、元老院關系的主要人物。

    這個議論立刻引來了一些附和，議論中有人不安的提到了“內戰”和“叛亂”這些讓人心驚rou跳的字眼。

    “庸人自擾，”另一位有著悠久家族傳承的元老畢典海姆侯爵支持貝隆侯爵的觀點：“他們沒有軍團、沒有騎兵和炮隊，夏龍的精兵一個下午就能把他們消滅干凈?！?/br>
    “只要天選者之祭決出勝利者，奇跡便會將我們迎入前所未有的黃金時代?！?/br>
    “沒什么好擔心的！”

    “噢！”這個強有力的論斷引來一大片贊同聲，就連奧術議會的巫師們也覺得很有道理。

    格里菲斯沒有興致聽下去了。

    大貴族和巫師們先是覺得局勢嚴峻到必須邀請市民階層來協商，接著竟然如此輕易的放棄了和市民階層談判的計劃，改為期待祭奠的獎勵讓一切好起來，在字面意義上，期待著“奇跡”出現。

    這般輕率的行動簡直不可理喻。

    “晚上好，拉文奈爾騎士?！庇袀€聲音打斷了格里菲斯的思緒。他轉過頭，發現迦南的半精靈哈蘭迪爾過來問好。

    今晚的晚會邀請了迦南的賓客，嘉拉迪雅也要出席。哈蘭迪爾跟著一起來了。

    “騎士，看你的表情，似乎對門閥貴族們有些意見？”半精靈像聊天一樣說道。

    “門閥貴族？”

    看到格里菲斯對這個詞比較陌生，哈蘭迪爾解釋道道：“我指的是那些擁有悠久的歷史，自第一紀元就占有元老院席位的古老貴族。你效忠的拉莫爾家族在他們的眼中可算得上是新貴了?！?/br>
    “門閥貴族的先祖像天使一般橫空出世，將人類從蒙昧和混亂中拯救出來。他們是啟明星和最早的元老。每當世界遭遇危機，他們都能變戲法一樣的拿出改良魔咒、技術和辦法，似乎就沒有他們做不到的?！?/br>
    “這方面我所知甚少，請和我詳細說說?！?/br>
    格里菲斯坦率的承認道，有些期待的想要聽下去。畢竟，無論是人類還是精靈的歷史都對第一紀語焉不詳。雖然不知道哈蘭迪爾從哪里得到這些知識，但是能補充一些歷史知識總是好的。

    半精靈發現自己有了個聽眾，很開心的講述起來：“最早的時候，拜耶蘭有五百位元老。其中數位隕落在和恐怖暴虐、純潔色孽、多謀jian奇的征戰中，還有一些脫離元老院，組建了奧術議會和七神教廷?！?/br>
    “他們近乎無所不能！盡管眼下的局勢不穩，但是，其實啊。門閥貴族共同守護的秘庫里還藏著兩件神器，至少可以讓人類再繁榮一千年，卻又不知為何不可使用?！?/br>
    “請等一下！”格里菲斯捂了捂額頭。

    他沒有證據，但莫名覺得這話聽著耳熟，不是內容耳熟，而是句式和表達方式很耳熟。

    “游俠先生，”格里菲斯問道：“這些故事你該不會是從羅蘭那里聽來的吧！”

    “嘿嘿嘿，”哈蘭迪爾笑了兩聲，不做解釋的轉移了話題：“根據最新消息，天選者之祭第二階段提前了。奇跡降臨之地的坐標很快會確定，維蘭諾伊小姐明早就會出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