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弧之槍朝著怪物轟鳴墜下。

    第395章 十二位半神（上）

    多蒙之子漆黑的甲殼有金屬的質感，上面還閃耀著如同黯淡星光的光點，讓人聯想起龍鱗這種兼顧神秘和堅固。但是，在光束的直擊下，這層龍鱗般的重甲一瞬間融化，爆裂出大團的墨綠色濃漿和血rou組織殘片，緊接著在高溫中氣化出彌漫的白霧。

    哪怕是多蒙之子令人驚懼的速度也躲不開艾露莎神話形態的投射。第一擊就遭到重創的怪物立刻用剩下的身軀和肢體奔跑起來，就好像灰飛煙滅的半個身體不屬于它一樣完全感覺不到痛苦和不便。

    不到一秒鐘，艾露莎擲下了第二道雷光。

    她高懸天空，俯視地面，僅僅是虛虛一握就凝聚出威力驚人的光束，毫無憐憫的擲下。遠遠觀戰的格里菲斯都能感覺到壓倒性的威力和不可抵擋威懾。似乎，只要置身于射程之內，任何事物都抵擋不住這樣的攻擊。

    塞拉彌斯注視著水晶球，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獵魔人是極少數擁有控制自己神話生物形態能力的途徑，其他非凡者若是這么做，難逃變成怪物的下場。即便是獵魔人，能夠自如的控制神話生物形態的也僅限于最杰出的那一部分，而且據說是晉升序列5的必備條件。

    力量和速度都十分驚人的多蒙之子在兩發光矛的投射下，已經坍塌成了流濃的殘塊。這樣的怪物都能輕易獵殺，意味著艾露莎·瓦爾基里已經擁有了推開序列5大門的實力，很可能是所有被選中者之中最強大的。

    但是，她畢竟還不是序列5，無論是靈能還是rou體的強度都確定無疑的不是序列5。在這種狀態下，她就敢嘗試危險的神話生物形態，就不怕失控嗎？

    塞拉彌斯的靈性搖動起來。

    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注定要成為序列5尊主的天才正走在危險的懸崖邊，只要一個適當的角度和推力，她就會滑落到萬劫不復的深淵里去！

    世代都是頂級刺客的古老家族的繼承人塞拉彌斯覺得自己的心在蠢蠢欲動。她其實對天選者之祭的勝負不是特別感興趣，被奪走徽記也不覺得多么遺憾。但是，當一個如此驚艷的天才涉足險境，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嘗試一下危險的念頭。

    “有這個念頭的可不止我一個，”塞拉彌斯自言自語，開始調動靈能籌劃自己的企圖：“如果運氣不好，拜耶蘭會出現一個行走的殺戮惡鬼，失控的解放者甚至可以威脅半神；如果運氣好，能夠掌控她呢？”

    塞拉彌斯凝神靜氣，她知道，隱藏的“永在否定的精靈”這樣強大的生物也會有類似的企圖，就看誰的動作更快！

    她的念頭剛起，一股驚人的靈能潮汐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竟是要吞食天地一般的強大、炙烈，將她渺小、狂妄的念頭驅趕的無影無蹤。

    ……

    格里菲斯已經向著康茂德王子擲出死亡纏繞，將專心與嘉拉迪雅交手的王子打的一陣錯亂。。

    嘉拉迪雅立刻得到了機會。在激烈的追逐戰中，她需要時刻保持與王子的距離，不斷牽制和減速。得到格里菲斯援助的瞬間，實力強大的王子終于出現了短暫的破綻。

    “我指認，面前的生物為自然之敵?！?/br>
    精靈小姐取出一支特制的箭矢搭上弓弦。這支箭沒有鋒利的箭頭，倒像一根樹枝，還可以看到待放的小小花苞和嫩葉。但是，箭矢所向卻蘊含著仿佛可以將任何生命融入自然的永恒長眠一般不可抵擋的氣勢。

    嘉拉迪雅將鳳凰戰弓張滿，一箭射去，甚至在飛行的過程中幻化出了廣袤森林的氣象。

    射出的箭矢在空中飛行，待放的花苞和嫩葉也變得茂盛起來。在命中王子的瞬間，枝葉荊棘噴涌而出，如同羅網一般將王子吞了進去。

    這一箭遏制了康茂德的追擊，蔓延到全身的根系和觸須將它的行動速度減緩到了如同龜爬的地步。

    康茂德王子先是驚訝的看了看席卷全身的荊棘和枝葉，隨后便爆發出山崩洪流的吶喊，一道勝似日出的光芒從圣劍上綻放，炙烤著荊棘發出噼噼啪啪的爆裂聲，眼看著就要燒毀束縛。

    與此同時，嘉拉迪雅的第二擊也來臨了。

    她的第一擊快速成形，命中后束縛敵人的行動力，就是用來打斷對方的節奏，為接下來的后手做出準備。

    隨著她華麗的強弓再次如滿月般張開，弓弦兩端的光翼金光四射，幾乎要突破天際。這一次搭在弓弦上的箭矢沒有箭頭、箭桿和尾羽。

    嘉拉迪雅吟唱著精靈的禱言，在極北的夜空，有一顆星辰正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壓和力量，與她遙遙呼應。

    格里菲斯目睹過這般景象，那一次他被從絕望和黑暗中拯救了出來。但是，這一次，當他再次見證嘉拉迪雅的命運時，他看到了更多的本源。

    這份力量和力量背后的存在令他萬分恐懼。甚至，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天選者之祭的本質。

    “嘉拉迪雅，住手！”

    嘉拉迪雅明亮的眼眸像星空一般純粹，承載著無法言說的存在和意志在地上行走，空氣、光芒和灰塵突然都被靜止，畏懼而恭順地聆聽——“aiya emrendil elenion ancalima?。ㄏ蜃蠲髁恋男浅桨Ｌm迪爾致敬?。笨得赂杏X自己仿佛被投入了無光的黑洞一般，所有的聲音、光明和時間都被剝離，緊接著，這一切又如同洪水般宣泄而出，肆無忌憚的沖出黑暗的虛空。

    “寶具??？”

    康茂德立刻放棄了閃避的打算，將手中的圣劍一橫，劍鋒上日月的徽記和神圣的文字立刻綻放出了金色的眩光，以驚人的速度強化。

    “你有寶具，本王就沒有嗎？”

    “狂妄無知的生物，今天便讓你知道，誰是世界的主人！”

    康茂德王子高舉手中的圣劍，向著襲來的沖擊揮下：“dulce et de est pro patria mori（為國赴死，何等甘美）！”

    兩道與日月爭輝的光芒碰撞在一起，互不相讓。在能量撞擊的中心，無時無刻不在的撞擊、泯滅形成了狂暴颶風一般的沖擊波向外擴散。

    格里菲斯就在光束的對波附近，當場像狂風中的柳葉一樣飛了出去。拜耶蘭的城區在山崩地裂的轟鳴中搖動。

    這一次能量的交織足以撕裂了山峰，蒸發大海。整個世界仿佛被靜止了一般，固有的規則轟然倒塌，向著深淵砸落，形成了超越人理的極致沖撞。

    “住手！”

    直到這個時候，格里菲斯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兩件寶具毫無顧忌的撞擊形成的能量漩渦正在急劇增強，甚至開始動搖位面的障壁，在拜耶蘭的城區制造成百上千的傷亡。

    “??！”

    塞拉彌斯尖叫起來。她意識到自己離得不夠遠，兩股力量的沖擊即將到達臨界點，釋放出更加恐怖的毀滅。哪怕沒有被即將到來的高溫和沖擊波撕碎，狂風和地震附帶的碎片也能要了她的命。

    “此處的空間，扭曲?！?/br>
    狂風和爆鳴中，一個威嚴的聲音憑空傳來。接著，嘉拉迪雅和康茂德釋放的沖擊突然扭曲了軌跡，沖天而起。

    “轟！”

    這股力量在高空爆裂，形成了一個無聲無息的球狀虛空。整個拜耶蘭的生機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寂靜無聲。

    片刻之后，這個球狀的虛空坍縮下來，擠壓著、噴涌出日出一般的光熱，接著就是橫掃天地的沖擊波，在開天辟地般的轟鳴中令人類之都失魂落魄。

    “全都住手！到此為止！”

    一位甲胄煌煌的圣騎士高喊著出現在兩人中間，將他們分割開來。在他的身邊，一個個氣勢驚人的身影次第現身。

    原以為自己必死的塞拉彌斯揉揉眼睛，不由得驚呼起來：“這不是“圣墓守護者”鮑德溫·阿瑪里克、“秩序守護者”埃迪娜·光刃、“律令執掌”普洛維斯·伊貝林和“星空禁錮”伽利雷·伽圖嗎？奧術議會的半神竟然一次來了四位?！?/br>
    她的話音剛落，又有一人在她的背后從陰影中顯身，溫和的問道：“從陰影中來，我的侄女。你在這么危險的地方做什么呢？”

    “??？您，您怎么也來了？”塞拉彌斯捂著輕呼一聲，片刻之后，她意識到這樣對刺客途徑的半神說話不禮貌，急忙補上一句：“回到陰影中去：“旅者”薩拉赫，我是被選中者，但是已經沒有了徽記。我想，我覺得……”

    “嗯，我是旁白！”

    第396章 十二位半神（中）——格里菲斯的新單位“莽獸”

    12月29日，天剛蒙蒙亮。

    整個上半夜都躲在被褥里提心吊膽的拜耶蘭市民終于打著膽子，離開家門。在過去的一夜里，除了必要的市政工作和警戒的城防軍，平民們全都大門緊閉。

    這似乎并沒有讓他們更安全。

    城北的一處城墻遭到破壞，城南缺了半個街區，最后的恐怖動靜來自市中心，地動山搖的爆炸一陣接著一陣，最后，據那些大著膽子探出腦袋的人說，有一顆太陽升了起來。

    格里菲斯一腳深一腳淺的在瓦礫里走著。他沒有偽裝，堂而皇之的以自己本來的面目出現。

    被選中者們在被半神干預、阻止以后就各自撤退了，調查員、憲兵和城防軍很快的從各地趕來，建立封鎖線、勘查損失。對于一部分調查員來說，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早已司空見慣。他們會高效的理清損失，然后輕車熟路的將民眾召集起來，安撫，迅速安置。等無家可歸的難民、緊張和恐懼一起移走以后，拜耶蘭就會重現繁華和諧，歌舞升平的景象。

    格里菲斯在一處警戒線旁，向負責的調查員出示了文件，要求進入現場。

    從昨晚戰斗結束到現在，他已經把整個現場走了個遍，眼前這個區域由一個名叫“天災應對管理局一處三科”的官方調查員小隊管理。

    看到調查員們一點點的清理已經被夷為平地的街區，把掩埋的遇難者挖掘出來，格里菲斯情不自禁的覺得天災這個說法還真挺貼切的。

    帶隊的小隊長是愛麗絲見習督察，年紀不大但是出身貴族。她和部下弄的灰頭土臉，過來幫忙的志愿者也累的夠嗆，但是并沒有從瓦礫下找回多少遇難者。

    “見習督察小姐，”格里菲斯來到小隊長身邊，出示了一封伯爵從預備軍司令部那里弄來的介紹信：“青年禁衛軍，二級突擊中隊長，格里菲斯·德·拉文奈爾，我取得了這個區域的調查許可，請給予我通行的便利和必要的協助?！?/br>
    “早上好，長官?！睈埯惤z一本正經的向騎士敬禮?？吹贸鰜?，她剛剛開始見習沒多久，正是做什么都沒有絲毫懈怠的時候。查閱了格里菲斯的介紹信以后，她對著身邊的一個高大軍士說道：“奧蘭多伍長，這里交給你負責，去找些鏟子來！”愛麗絲見習督察很有威嚴的下達命令：“另外，把那只小貓放下，它很健康，會照顧好自己的?！?/br>
    接到命令的奧蘭多伍長是個魁梧驚人的壯漢，比起山怪也毫不遜色，木訥的臉上有著好幾道傷痕，看起來非常兇狠。他慌慌張張的把懷里抱著的貓塞進自己的大衣里，匆匆忙忙的跑開了。

    “請帶我去發現怪物殘骸的地方?！?/br>
    “請隨我來，騎士先生?！睈埯惤z拍了怕滿身的灰塵，帶著格里菲斯往廢墟中走去。

    盡管能量的碰撞被半神扭曲了位置，沒有發生在居民區中。但是，爆炸中心下方的大片街區還是在在沖擊波中化為一片廢墟。

    交戰中的嘉拉迪雅遭遇的是與旗鼓相當的對手，她和王子一起，在劇烈的碰撞中進入了忘我的狀態，就連格里菲斯都沒有能夠阻止她啟動大規模殺傷性的寶具。

    等嘉拉迪雅回過神來，知道自己造成了多么慘重的傷亡和痛苦，她能承受的住嗎……格里菲斯默默走著，心里盤算著該盡快與精靈小姐見面，見面后又該如何相處。

    “騎士，你從司令部來的時候，聽到他們怎么說這次的宵禁嗎？”愛麗絲的話語打斷了他的遐想。

    我都沒有去過司令部……格里菲斯搖搖頭：“說什么？”

    愛麗絲說道：“有人說，這是一次宣告，向那些在今年年初努力過，準備過幾天再次嘗試的人的一場示威?！?/br>
    兩人來到一灘墨綠色的殘骸邊。這是被艾露莎摧毀的多蒙之子的殘骸，后來被爆炸中倒塌的廢墟掩埋，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

    格里菲斯伏下身，從殘骸中提取組織液和碎片，同時讓米諾斯吸收源質。聽到見習督察小姐的話，他不禁問道：“老兵們還會發起暴動嗎？”

    “這一次不是老兵，”愛麗絲說道：“是東方和南方新行省的居民?！?/br>
    看到騎士并不了解情況，這會無事可做的愛麗絲一邊看著他采樣，一邊自顧自的說道：“這些年，拜耶蘭的投資買下了許多新行省的農場和礦山，食物、衣服和用品比過去要豐富了好幾倍?！?/br>
    “但是，我遇到了不少新行省的居民。他們說自己的家鄉正在破產?！?/br>
    “破產？為什么？”格里菲斯也遇到了盲點：“他們不是拿到了投資嗎？”

    “話是這么說，”見習督察小姐搖著頭說道：“但是，投資集中在農產品和礦物。其他的行業都在蕭條，甚至連原本的農場和礦山也蕭條了?！?/br>
    “南方埃蒙行省的小麥、棉花、磷酸鹽遇到東方的安納托利亞行省，那里的農場和種植園一個接著一個破產；當安納托利亞的銅礦、鐵礦和塵晶送到埃蒙的時候，后者的礦工就只能放棄挖掘貧礦，離開幾代人從事的工作另找活路?！?/br>
    “海上航運穩定以后，貿易會讓產業效率更高的地區擠壓低效地區的生存空間，”格里菲斯為王國的政策辯解道：“往好的方面看，南方拿到了質量更好的鐵礦，還賣出了許多糧食，東方也有自己的收益?！?/br>
    盡管他理解見習督察小姐的意思，但是作為付出極大代價打通航運的東方軍團的一員，格里菲斯還是忍不住要為此辯護幾句。

    “話是這么說……”愛麗絲小姐有股索尼婭的認真勁，和初次見面的騎士討論起來：“但是，南方的農場和東方的礦山，都被拜耶蘭的投資控制了不是嗎？最后掙來的錢，也還是會回到這里！”

    見習督察小姐用靴子跺著地面：“而且，棉花也通過xc區的紡織廠制成衣服發給全世界，世界之都生產的各種商品，佐林根的刀叉鐵器、雷因金屬的玻璃、法本的燃料和藥材、烏爾班的化肥在各地都沒有人能夠和他們競爭。到頭來，所有掙錢的事都被拜耶蘭的貴族和有錢人獨占了?！?/br>
    她舉起雙手，用很大的聲音大喊著：“哪怕用經濟學通識想一想，各個行省的平民都會變得貧窮，拜耶蘭的有錢人日漸富有，物價更高，這里的窮人也會生活的更艱辛的！”

    “你說的，有道理，”格里菲斯點點頭：“城區內已經有不穩定的跡象了嗎？”

    如果矛盾積累到一定地步，那只能用暴動和鎮壓來解決了。格里菲斯極度反感自己曾經執行的鎮壓任務，若是再來一次，他是不會領命的。

    “有??！聽說有許多人直接去了維羅納加入叛軍，剩下的大多數，欸……”愛麗絲滿臉憂色的說：“本來，市政廳和貴族們的計劃是舉辦一場熱鬧的冬季競技，增加免費面包的配額，讓大家樂呵一下，免得他們回頭拿我們樂呵一下。結果呢，奧術議會竟然快進到用天選者之祭讓大家開開眼界，是嫌事不夠大嗎？”

    ……